杜兰真无法左右沈淮烟的选择,只得叮嘱她小心谨慎,别作死真死、搞事反被搞,与她作别,去见封轶了。
“杜师妹,这是怎么回事?”封轶一见到她,立刻一改之前寡言少语的作风,劈里啪啦抛出一串问题,“为什么忽然要我离开东海?你在小三山里遇到什么事了?是否对咱们来此的事情有影响?”
杜兰真明白封轶是完全被她搞懵了,也不怪他,实在是这件事的发展连杜兰真自己都很懵逼,封轶算是个很好的队友,收到她的传讯符,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迅速离开了海国,在这茫茫的大海上和她见面。
杜兰真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只叶片样式的发夹,往海面上轻轻一抛,那发夹便慢慢变大,最终有两三丈宽,杜兰真足尖轻点,立在叶片上,伸手朝对面指了一下,“封师兄先别急,这事说来话长,咱们坐下来说话。”
封轶虽然不知道她要说什么,闻言也落在叶片上,与杜兰真面对面坐下,“杜师妹说吧。”
杜兰真斟酌了一下,从自己在小三山得到了魔道传承,一路说到窦元白企图杀人夺宝被她发现是魔修,个中奇妙发展,杜兰真说出来自己都觉得目瞪口呆,眼看着封轶的脸色渐趋呆滞,不由讪讪的笑了一笑。
“师妹说的,都是真的?”封轶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下巴,忍不住再确认一遍。
“自然都是真的。”杜兰真认真的说道。
“你没杀那两人?”
“没有。”
“那就好。”封轶找回来理智,冷静的道,“只要他们没死,就不算打草惊蛇,我们下一步还有得琢磨。”他沉思了一会儿,断然道,“兹事体大,你我没资格决断,得请示宗门!”
“我也是这么想的,因此急匆匆的叫来师兄,咱们赶紧回宗门禀报。”路途遥远,传讯符也不是万能的,从海国到极尘宗,超越了传讯符的极限。
“那倒不必。”封轶摇摇头,“师妹没怎么出来游历过,大概不知道,咱们宗门在整个戡梧界都有据点,有明有暗,虽然不可能每个小地方都有,至少摊得还是比较密的。咱们去最近的据点,在那里有专门的联络装备。”
“还有这种事?”杜兰真惊讶道,忽地灵光一闪,故作疑惑的问道,“师兄是否从没来过海国?怎么能知道最近的据点?”说罢,看封轶似乎要说什么,又抢先开口道,“我知道了,是宁师兄告诉你的不是?”
封轶被她抢白,一滞,只得点点头。
杜兰真含笑望着他道,“是个等闲人不知道的据点吧?否则,咱们去了,恐露了痕迹,打草惊蛇呢。”
封轶无奈点头。
杜兰真心道“果然”。既然是暗地里的据点,按道理,就算是封轶、杜兰真这样的弟子,除非有特殊任务,也不该知道。封轶从来没同她说过这件事,乐正初之前也没叮嘱过她,只能说明这个据点是宁潇鹤私下里告诉封轶的。
按理说,这不是那么合规矩,毕竟她和封轶只是来探探海国的情况,并非那种很紧急、很危险、很需要支援的任务,这种据点不该一开始就告诉封轶。不过这就是打了个擦边球,说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但封轶没有告诉他,以这位师兄的性格,这不是那么正常。乐正初也没有告诉她,如果他知道,按理说也应该跟她说一句。因此,杜兰真大胆猜测,如宁潇鹤、乐正初、辛眉等人虽然常揽宗门事务,但暗中的据点他们也不是都知道的,只知道一部分罢了。封轶现在要带她去的,大约就是宁潇鹤知道而乐正初不知道的据点了。
哪怕路上再融洽,作为两个掌教候选人的嫡亲师弟妹,在这种事情上,还是免不了点小心思。要不是她这样先问再抢答的招数,迫得封轶措手不及,封轶大概率是不会承认的。
“那可太好了!”杜兰真故作不知,拍手笑道,“咱们就去那据点,赶紧把事情上报,否则这事沉甸甸的压在心里,我可压力太大了!”
封轶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对这个师妹的印象完全改观。他本以为杜兰真虽然本性聪慧,到底年轻,少了些心机和历练,现在却发现温室里的小花原来是朵一遇风霜便愈灿烂的奇葩,似比常人多长十几个心眼,很有点心机。他不由一哂,走眼了,能在人才济济的宗门里脱颖而出的,有几个是普通人?
两人毫不耽搁,取出法宝,一路御剑而行。杜兰真没有取出自己的极品法宝——那实在太招摇了些,万一遇上金丹真人见财起意,她可保不住自己的法宝,到时候可就没脸回宗门了。
离了海国,往南走了大约几个城镇,在某个大型城市里,封轶带着杜兰真走进了一家商铺。
杜兰真四下打量了一番,这家商铺以丹药为主,装潢精美,货品品质也高,显然走的是精品路线,专门面向杜兰真这种顾客的,她和封轶走进来,旁人见了,也绝不会觉得奇怪。
“潘股在吗?我找他。”封轶对着坐在柜台后捧着一本话本看的入迷的少女自然的说道,一边随手递出了什么到她面前。
少女茫然的抬起头,对上他手里的令牌,那赫然是极尘宗弟子的身份玉牌,不由呆了呆,用极度迷茫的眼神望着他。
封轶一愣,手仍举在那里,眼神却不由自主的也随着少女茫然的目光而变得茫然了。宁潇鹤跟他说到了这里,找柜台后的人报出这个名字、拿出身份玉牌就足够了。可是现在……
“老板,有人找潘股,你认得这个人吗?”少女与他大眼瞪小眼半天,忽地回过头,大声对着里间问道。
封轶来不及阻止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女把“潘股”这个本来只有极尘宗少数人才能知道的名字大声喊出来,脸上虽然表情不太多,心里却颇有崩溃之感。
“谁啊?”里间的帘子被人一把撩起,走出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来,不耐烦的望过来,目光对上封轶还没收回来的身份玉牌,忽地眼神一凝,“我知道了,你们过来,我叫他。”
封轶和杜兰真对视了一眼,恭声应诺。别看这位其貌不扬,他可是位金丹真人!修为摆在那里,两人理当尊敬。
“你们两个小娃娃有什么事?”这位金丹真人把他们带到里间,随手布下禁制,直接问道。
“我们有要事,需要向宗门汇报。”封轶答道。
“行,身份玉牌拿来。”金丹真人毫不废话,朝他伸出手。
封轶显然也被这位金丹真人干脆到极致的作风惊了一下,恭恭敬敬的递上自己的玉牌。
金丹真人取出一只香炉,把封轶的身份玉牌塞进香炉的卡槽里,往香炉里插上了三柱香,慢慢的飘出轻烟来。他把香炉放在案上,对封轶和杜兰真道,“这是万里如晤香炉,无论你在哪,无论距离多远,只要你还在戡梧界,都能用它联系到其他持有香炉的人。”他说着,颇有些不怀好意的望着封轶,“每一息便要一百贡献点,你可省着点,免得贡献点不够了,还得小姑娘垫上。”他说着,朝杜兰真努努嘴。
“晚辈明白。”封轶点点头,并没有如这位真人所愿露出苦涩或咬牙的神色来,显然贡献点很足。金丹真人不由露出点遗憾之色来。
那轻烟慢慢飘散,慢慢汇聚,忽地,汇成了一张人脸,“极尘宗执事堂联络处特别事务所,有事请说。”
封轶上前一步,轻咳了一下,“在下良晋峰陈碧真君门下弟子封轶,请为我联系宁潇鹤师兄,在下有要事汇报。”
杜兰真听了,忽地也往前走了一步,“在下始宁峰须晨真君门下弟子杜兰真,请为我找乐正初师兄,这事得两位师兄一起商量。”
封轶斜眼看她,之间杜兰真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不由暗暗叹了口气,知道杜兰真是绝不可能让宁潇鹤占个先手、非得给自家师兄谋点主动权不可,只好轻轻吐了一口气,“不错,麻烦这位师兄了。”
实际上,杜兰真会特意叫上乐正初,除了为自家谋主动权外,也不乏自保之心。虽说她得到了魔道传承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智力正常的人都不会以为她要放弃好好的玄门光明坦途跑去做人人喊打的魔修。但出于谨慎,她还是要叫上乐正初为她作证,否则,万一她看走眼了,宁潇鹤与封轶真的是为了权势不择手段的人,拿这个栽赃她怎么办?
“原来是封师兄和杜师妹,我这就发传讯符给两位师兄。”那联络处的弟子听了两人的身份,不由更加郑重。
十息之后,宁潇鹤和乐正初的脸一前一后出现在了烟雾中。
杜兰真不等封轶开口,便上前一步,口气惊惶,神情慌张,“大师兄,不好了,我发现魔修有抬头的迹象!”
她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开口,把宁潇鹤和乐正初这何等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见过大世面的人都给镇住了,愣愣的望着她,“怎么回事?”
杜兰真一副慌里慌张的模样,一口气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个遍,说罢还一副后怕的模样,眼巴巴的望着烟雾里的两人。眼见着她这副模样,无论是乐正初、宁潇鹤,还是等在边上的封轶和那位金丹真人,都不由一阵无语。谁还看不出来她是个什么性子,哪是会为此慌慌张张的人?
杜兰真会做出这样的姿态,当然不是她戏精附体,而是她自知虽有些心机手段,到底比不上宁潇鹤乐正初这种人的阅历和格局,不确定自己的处理方式到底好不好,先做出这样一个姿态,至少能表示她的态度,也能顺便看看这两人的反应。
宁潇鹤与乐正初不过是一开始被这个神发展镇住了,此时早已冷静下来。乐正初率先说道,“这事事关重大,必须请示掌教,小师妹你做的很好,接下来,你们先在据点等着,等掌教指示后再说。”
乐正初的安排合情合理,宁潇鹤便附和了一句,让封轶两人先等着,到时再联系他们。
决策都是大佬的事,封轶和杜兰真两个筑基期的菜鸟只需要听话就好了,除了规规矩矩应下,不可能有别的反应,只能在金丹真人哀怨的目光里,厚着脸皮在商铺里做起了蹭吃蹭喝蹭住的临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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