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大铁球落地后势头有所减弱,但是仍然跳荡翻滚着,冲进了清虏的马队中间。
只是并没有打出一条血胡同来,令仇震海阵前对其寄以厚望的安东城兵马一阵惋惜。
而在九连城城头时刻警惕着江上炮船动向的济尔哈朗等人,同样注意到了明军开炮后打出的第一颗炮弹。
当他们注意到这个炮弹并没有如同他们预料的那样势不可挡所向披靡的时候,一个个暗地里松了口气。
然而,济尔哈朗这边刚暗自送了口气,嘴边的一句“还好”尚未说出口,城下巩阿岱率领的马队中间,却突然传来一声轰隆巨响。
伴随着那声炸雷般的巨响,战场上有十几个披着蓝色棉甲的马甲兵,好似被什么突然击中了一样,几乎同时跌落马下。
“发生了何事?到底发生了何事?!”
目睹战场上形势突变的济尔哈朗瞬间不再淡定了,有些惊慌失措的喝问起身边随从。
对于城外战场上突然出现的未知的东西,就连济尔哈朗都有些畏惧了。
然而他的喝问无人应答。
伴随着更多落入城外镶蓝旗阿礼哈超哈队伍中的大铁蛋,一个接一个的爆炸开来,将一片又一片马甲兵炸落马下,济尔哈朗的问题已经不需要有人回答他了。
“怎么可能?南朝重炮打出的铁弹,怎么可能落地后爆炸开来?!”
这并不是济尔哈朗本人第一次经历明军使用开花弹作战,但却实实在在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明军重炮使用开花弹。
因此,济尔哈朗当场就被明军重炮开花弹的威力给震撼到了。
以往明军使用过开花弹,因为冲天炮和飞雷炮一开始用的就都是开花弹。
但是,明军冲天炮和飞雷炮,都是大口径、短射程的曲射型火炮,射程往往不过数百步而已,短得可怜。
而明军在江面上的战船,距离九连城的南门外战场足有三四里远,远远超过了冲天炮和飞雷炮的射程。
所以,济尔哈朗根本就没有想过,明军竟然能把开花弹送到出城作战的阿礼哈超哈营的头顶上。
他当然知道明军有许多重炮,但是他对明军重炮的认知,依然停留在对自军天佑助威大将军重炮的认知上面。
他知道这种红衣大炮威力强,打得远,很可能会对出击的巩阿岱所部造成冲击,甚至会带来一些损失。
事实上,只要能够击溃堂而皇之来犯的明军,他已经准备承受明军重炮轰击的损失了。
但是,他属实没有料到,结果竟会是这样,明军重型红衣大炮居然也能打出落地能炸的开花弹了!
我大清都做不到的事情,他杨振是如何做到的?
济尔哈朗身边没有人能够为他答疑解惑。
九连城里唯一明白城外明军所用炮弹为何物的人,大概也就只有佟六十了。
然而,佟六十目睹城外的剧烈爆炸场面,他同样惊骇莫名。
佟六十是知道开花弹的,但是在他的认知里,一直认为能打开花弹的似乎只能是大口径的臼炮,比如传说中的金海镇冲天炮之类。
而且凡是大口径的臼炮都有一个致命的弊端,即其射程很短。
使用身管长、射程大、射角小的天佑助威大将军一类重炮,打出威力巨大的开花弹,这种操作莫说佟六十没见过,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此时的佟六十,目睹了城外镶蓝旗马队被炸的惨状,也只能徒劳无功地指挥着九连城东南城头角楼上的大将军炮阵地朝着江上射击。
居高临下的炮位设置,让大将军炮的射程增加了不少,但是依然够不到停泊在东南方江面上的船队。
佟六十的炮击,充其量也只是起到了阻止明军炮船上的兵马登岸攻城而已。
但是杨振本来也没有现在就派人登陆上岸的打算。
所以,佟六十在城上指挥的炮击,最后也就是听个响而已,除了暴露出九连城无重炮的窘迫现实以及大将军炮的位置之外,还白白浪费了他们并不多的弹药储备。
倒是严省三第一次指挥水师团营船队发起的开花弹饱和攻击,取得了远比实心弹攻击要好的成效。
已经快马冲击到仇震海阵前的清虏兵马,被身后一阵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所影响,炸雷般的巨响不仅惊到了他们本人,而且惊到了他们屁股下面的战马。
本来应该是气势如虹连续不断的攻势,突然就变成了强弩之末。
而且好不容易冲到明军阵前的马甲兵们,除了后继无力之外,更被胆气突然壮了起来的明军掷弹手火枪手们一顿输出,一时间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九连城上的鸣金之声大作。
这是济尔哈朗叫人发出的收兵撤回的命令。
战场上已经失去了速度的清虏马甲兵们,顿时如蒙大赦,还在马背上的马甲兵们纷纷调转马头,往回奔突。
然而进攻的时候容易,撤退的时候可就难了。
因为这个时候,从仇震海所部兵马阵前惊慌撤退的清虏马甲兵们,不仅要遭受来自侧翼鸭江之上的重炮开花弹攻击,而且还要遭受刚刚支棱起来的仇震海所部兵马的攻击。
尤其是已经紧急部署到阵前的宋国辅炮兵营的轰击。
为了尽快赶赴九连城下,宋国辅的炮兵营并没有携带重炮,但是即便如此,他们带到九连城外的上百门各类中小型火炮一起开火,威力也不容小觑。
由于是紧急出兵,宋国辅炮兵营带到军前的火炮,主要是少量装备的冲天炮和为数更多的原有大将军炮。
虽然多数大将军炮和冲天炮只来得及打出了两轮射击,但是依然跟来自鸭江之上的炮击配合形成了一张纵横交错免绵密异常的火力网,一起给仓皇撤退的清虏马甲兵们造成了最后也是最大的两轮杀伤。
就这样,清虏镶蓝旗阿礼哈超哈营的出击,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从下令出兵到收兵,前后只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而已。
但是其意义和影响却是相当重大的。
就在残余的清虏马甲兵们撤离战场,重回九连城之后,杨振在严省三、仇必先等人的陪同下,换乘一艘小船靠了岸,放心大胆地登上了鸭江西岸九连城下的土地。
仇震海闻讯忙率领麾下将领喜气洋洋地在营地的外面迎接。
“都督率军北伐以来,仰仗都督神威,大军连战连捷,真是可喜可贺,卑职祝贺都督今日又得大捷!”
不得不说,仇震海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一见面就把刚刚结束不久的这场大捷,归功于杨振,丝毫也没有归功于他自己的意思。
“哈哈,叔父你这番话,可不完全公允啊,我军北伐以来,之所以能连战连捷,主要是皇天庇佑,将士用命,包括今日之胜,也是大家的功劳啊!”
杨振笑着回应了仇震海的恭维,虽然说了他吹捧自己的话不完全公允,但却没有丝毫不高兴的意思。
至于仇震海所部兵马在临战之时的混乱表现,杨振则是闭口不提。
不管怎样,这一场终究是胜了,而且临到最后,仇震海所部兵马还跟严省三的水师团营打出了一个小小的配合,也算是瑕不掩瑜了吧。
打了一场胜仗,军阵中士卒们士气高昂。
有的正在忙着挖掘壕沟树立栅栏,构筑营地工事。
有的则忙着搭建帐篷,准备夜间就地宿营的一切。
杨振一行人在仇震海的陪同下,来到已经率先搭建起来的中军大帐中,与众人议事。
此时天还没有黑透,但是帐篷中已经点了灯。
杨振在一张居中的交椅上坐了,随即开口向仇震海问道:
“此战杀伤清虏马甲兵究竟多少,统计出来没有?”
“禀都督,卑职已着人带队前去收取和清点首级,目前已经统计上来的就已超过了八百级。余下有负伤坠马被俘的,重伤将死而未死的,全算上也有约莫近千的活口。卑职正要请示都督如何处置。”
“重伤将死而未死的,一会儿将他们扔到城下去,听凭清虏自己处置。咱们也不差那点首级斩获。至于负伤坠马被俘的,你们想怎么处置?”
“这个,负伤坠马被俘的,不如杀了,也好叫军中没见过清虏血的弟兄见见血。”
“这样吧,先叫人问一问,若有那来自清虏后方,了解道路,又愿意投降我们的,挑选几个,帮他们治治伤,留着以备后用。至于那些没选上的,就都杀了吧。”
“卑职明白了!”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