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这孩子,还不赶紧谢过了杨总兵的援手救命之恩!?”
杨振和自家大侄女这一会儿的表现,仇震海也都看在了眼里,身边其他人意味深长的神态,自然也没有被他落下。
仇家大小姐已经年方二九,眼瞅着就十九岁了,如今没有良配,没有合适的婆家,一直也是仇震海一家人的心事。
若是没有许官堡里的被擒,若是没有那之后的这一系列事情,仇震海为了保全田庄台仇氏家族几十口子人,也许不久的将来会狠狠心,劝说嫂子把她嫁给满鞑子权贵之家了。
当然了,此时此刻,自家的大侄女已经不存在被迫嫁给一些不想嫁的满鞑子高官或者汉奸二鞑子显贵的烦恼了,可是女大当嫁的问题,却依然存在着。
眼下看见自己侄女这个模样,再看看杨振,仇震海的心里仿佛也想到了什么,只是他此时的心里还在打着鼓,他不知道杨振到底有没有家室。
杨振出身辽东都司广宁后屯卫将门世家,如今三十上下的年纪,就当上了总兵,看样子不可能没有家室,可若是有了家室,能不能容得下自己的这个大侄女呢。
仇震海浮想联翩,正想着,就听见自己的大侄女说话了。
“小女子——多谢杨总兵援手救命大恩!”
只见仇碧涵在众人的注视下,略往后退一步,跟杨振拉开了一点距离,然后低头冲着杨振,敛衽作礼。
仇震海催促着仇碧涵当面向杨振致谢的话,已经说了两遍了,这让脸红心跳甚至有点浑身发热的仇碧涵实在回避不了,躲不过去。
此时众目睽睽之下,仇碧涵真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藏着,就在方才一路上,自己胸前触碰摩擦杨振后背传来的那种令浑身酥麻的感觉,让她一想起来,就羞赧得抬不起头来,此时根本不敢去看杨振。
仇家大小姐冲着杨振敛衽礼毕,冲着仇震海以及周边的叔叔辈们,一一行礼,然后低着头,红着脸,赶紧离开了这里。
这时,也早有闻讯赶来的仇家女性亲眷过来接住,引着仇家大小姐登上了平台不远处的一艘大船。
也是直到此时,杨振看见了仇家女性亲眷身着的旗装,才恍然反应过来,仇家大小姐竟然穿着汉装,而方才行的礼节,也是汉人的礼节。
这个发现,让杨振的心里一时欢喜非常,一直目送仇家大小姐离去,直到消失在远处的那艘大船上面。
杨振这样的表现,自然落在了此时船台上所有人的眼睛里面。
包括对杨振非常熟悉的张臣、张国淦,也都愣住了,他们也是头一回发现,自家这个总兵大人竟然还是一个痴情汉!
张国淦见杨振那模样,原想打趣几句,开开玩笑,但是再想一想,只是咧着嘴,冲着张臣笑了笑,然后摇着头转身去张罗火枪队的士卒乘船去了。
仇震海他们忙碌了一个夜晚,成果还是很显著的,此时宽阔如海的三岔河下游河面上,黑压压的一片战船。
一艘接着一艘,一队接着一队,大船拖着小船,新船拖着旧船,杨振站在由许多船只和甲板联结而成的浮台上,往南眺望,只见桅杆如林,风帆如云,几乎覆盖了整个河面。
仇震海是整个船队的老大,自然闲不下来,除了杨振上船的时候,与他见了一面,引荐了一批部下干将之外,其他的时间,都奔波在这一支巨大的船队中间,指挥着前面带头领航的船队,拖着后面一大批联结在了一起只能顺水浮动前行的旧船,乘着上午三岔河口海水退潮的时机,快速驶入辽东湾。
上了船以后,杨振自是什么都不用费心去管了,船队的事情有仇震海掌管,火枪队的事情则有张臣他们处理。
而铁锚湾码头上燃烧的火,不仅阻断了鞑子正白旗的追兵,而且火借风势越烧越大,铁锚湾四周堆放的无数巨木和残船,以及刚刚泛出了绿意的芦苇荡丛林,也很快就笼罩在了一大片大火浓烟之中。
杨振站在船上,回头望着田庄台方向,望着铁锚湾的大火浓烟,心情极为舒畅,这一行的收获,至此,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对他来说,重要的还不是自己得到了什么,而是经此一行之后,自己的敌人失去了什么,满鞑子们失去了什么,彼消此长之下,效果必定更为惊人。
虽然历史已经证明,至少往后的三十年里满鞑子都没有建成一支像样的海战水师,但是杨振终究还是担心,自己的到来以及自己对水师的使用、对满鞑子占领区沿海的袭击,会改变这个局面。
所以,只要满鞑子那边仍有短时间内打造出一批水师战船的可能,杨振都要想尽办法把它扼杀在萌芽状态。
正是因为如此,这一回,收降了仇震海这支人马,比杀掉许尔显、彰库善,甚至是杀掉了满鞑子的又一个固山贝子,都更让他心底高兴。
同样因为如此,这一回,他们一股脑儿把田庄台的水手营子搬空,把铁锚湾能拖走的战船全拖走,把不能拖走的船只和预备造船库存的那些巨木一把火全烧掉,更比破了熊岳城,比进了盖州城,更让他心里感到满意。
虽然仇氏兄弟手下剩的这些人马班底不多了,而且留在鞑子那边未必会受到重用,甚至有可能会因为心怀故国荒废水师的罪名被杀掉,但是杨振还是不愿意冒险。
因为他知道鞑子伪帝黄台吉有多么精明,并且多么善于笼络人心,一旦鞑子伪帝从自己这里受了刺激,或者受到了什么启发,一心要打造水师的话,那么很有可能,田庄台的这批人马又会被重用。
到时候可就不是此长彼消,而是此消彼长了,一旦如此,今后自己就怕要寸步难行了。
杨振站在船上,看着燃起大火,冒起浓烟的铁锚湾,心情极度舒畅,心说,这下子好了,满鞑子在辽河口的这点水师底子,全归我了!
且说这一日上午,仇震海领着从田庄台铁锚湾撤离出来的庞大船队,在宽阔浩荡的三岔河里顺流而下,到了巳时左右,这支庞大的船队或者说船团,终于顺水飘到了三岔河出海口的附近。
三岔河的出海口,也即几百年后大辽河的出海口,地形十分复杂,大辽河几百年裹挟泥沙流淌沉积,在出海口一带形成了许多沙洲、岛屿。
几百年后,这里经历了沧海桑田的变化,许多沙洲岛屿连成了片,慢慢变成了陆地。
但是杨振他们站在船上慢慢行经此地的时候,这里依然是一片遍地沙洲滩涂,岛屿星罗棋布的原始面貌。
不过,若是满鞑子如同很多很多年以后所做的那样,现在就在大辽河口的两岸修建几处炮台的话,那么仇震海和杨振他们就算是坐在船上,恐怕也出不了河口。
即使能够侥幸出了河口,进入海上,那也必然会损失惨重,不得不丢掉大量的人马战船。
因为大辽河口的两岸,半岛夹峙,河水受到海水浪潮的冲击,流速缓慢,只要两岸有炮台,河面上的船只,那就是活生生的靶子。
几百年后,大辽河口会有许多炮台,那是因为这里开埠通商,重新又成为了天下商旅南来北往的要道。
庆幸的是,此时此刻,杨振他们的庞大船团在水面上起起伏伏,顺水漂浮而过的时候,大辽河口的两岸还是一片荒滩旷野,除了风吹芦苇的声响,海浪拍击的声响,什么都没有。
当然了,杨振不会知道,他们的船团刚刚离开大辽河口,进入河口外海的时候,满鞑子和硕豫亲王多铎,已经带着三百骑镶白旗的巴牙喇赶过来了。
只是多铎来晚了,只来得及看见一片巨大的船团,顺水离开了辽河口,迎着风进入了浩渺的海面之上,气得他咬牙切齿、暴跳如雷,但却又无可奈何,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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