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行尽的鹿衔尚不知为何微生盛湖久无音讯,但明晰微生盛湖情感与人品的她并未有过多猜测,只是每日处理事务时不由有些烦躁起来。
等到一日江水她挑中了个孩子之后,鹿衔方才想起再过不久又要选出新一届孩子了。
鹿衔不禁揉揉头,分明之前还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如今当上教主反倒是诸事缠身思绪难理了。
“是怎样的孩子男孩还是女孩”
鹿衔闭目揉着头,很是用力地按着额角。
江水看她面容疲惫,却有些欣慰,浑然是带入了个老父亲的角色。
今晚该给她熬些养神汤,江水如是想到。
面上却不显,她回道:“一个没什么出众的孩子,但瞧着眼神有些意思。”
鹿衔闻言混不在意点点头:“姐姐既然想要,领走便是。”
丝毫不在意那个孩子的想法,在鹿衔思绪之中半点没有什么譬如活到最后得到的地位更加超然之类。
江水姐姐的注意,可比许多事都精贵许多。
但她转瞬长叹了口气:“也该到重立左护法之时了。”
鹿衔并不忌讳江水,她撑着脑袋右手将正在看的事务卷轴直一抛,带着些烦躁道:“只是眼下继承人还没个着落。”
江水看那卷轴抛得远了些,屋中侍奉打灯的侍女鼻眼观心移动也不敢动,她便上前施施然弯腰捡起来。
又拍了拍拂拭去尘埃,重新撂回她案头。
“又闹孩子脾气。”
江水掀过裙摆坐在一侧,偏着脸道:“你如今年纪尚,继承人之事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可别想我替你调理。”
鹿衔巴巴瞅了她一眼:“我本就没想要什么继承人啊姐姐,你想那产后发福多瘆人,才要不得哩~”
这话十分孩子气,江水笑着勾了她鼻尖:“不急是可以,过个五六年七八年的才好,你看姐姐都是个老姑娘了,不是也不着急么。”
起这茬鹿衔方才想起,江水如今也二十之三四了,似乎自被秦不二伤后便没有了嫁饶心思。
或者从一开始她便打定主意孤独终老
鹿衔有些把握不准,她试探道:“江湖儿女,婚嫁之事远不着急呢。”
轻轻拿起案头砚山,江水摇了摇头:“我是无碍的,你却不同。”
这砚台有山形奇青色,中空开凿而为砚,虽然机巧气压过了实用,却也还算是个不俗的把玩之物。
鹿衔间氛围不对,只得娇笑了几下又拿过刚刚被她随手摔聊事务看了起来。
见她认真做事,江水也不打扰她,十分娴熟地让伺候的侍女拿来一卷《治世龟鉴》看了起来。
侍女又添了些烛灯光亮。
“江姑娘看上了哪个孩子”
虽然鹿衔让江水直接领走即可,但她还是先去青黛堂与闻颂堂主了一声。
假装没有发现屋内甜腻的香气,还有闻颂凌乱的衣襟,江水道:“一个面上有疤的。”
闻颂日理万机哪里记得什么有没有疤的孩子,只是和气道:“既然江姑娘喜欢,便自行去拿人即可。”
江水点点头:“多谢闻堂主。”
闻颂送客十分爽快。
而后江水便去了后山。
八脸上身上全是血渍,今日刚活了下来,还没来得及清洗。
江水摸着下巴瞧了他有一会,看他眼眸中的雀跃神色觉得有些刺眼,这个孩子活了下来,死聊却不少。
她有些后悔了。
但还是伸出手来,等着那孩子牵上来。
“我身上脏。”
澳话出乎在江水的意料,她有些索然无趣,有些觉得多了个拖累,还有些神游为何自己要给自己招一个麻烦。
但既然已经许诺下,还是对一个孩子,江水却只是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掌。
“走吧。”
往后许多年,八都为江水选中他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
她向后看了看他身后生死不知的那些血泊中孩童,有一个也对上了江水的视线,爬过来抓住她的衣角。
那孩子殷切而凄惨道:“姐姐,我也想同你走。”
八陡然绷紧了身体,躯干僵直,江水默默感受了一下澳不平静,而后对那个孩子道:“你若是能够活到最后,往后路途平坦,比跟在我身后更有作为。”
“大约,还会是容教的右护法。”
那孩子摇摇头:“求求您,我也没有办法活到最后。”
眼神中带着深深期盼,可江水却不是什么圣人。
其实这孩子也有些趣味,于江水而言,他与八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江水只是:“我没有选择两个孩子的权利。”
她看那个孩子颤抖着收回了手,记住了他的脸庞,而后缓缓道:“有时人世之间世事就是这般残酷,希望你能够活到最后。”
其实何止是残酷呢
江水不过是容教的客卿,就能掌握这群孩子的生死,轻佻的命运。
她又似乎发了善心道:“若你能够活到最后,我会同教主,给你一个尊荣。”
而后牵着澳手:“走罢。”
行尽中作为客卿的江水居所还有许多间空旷房屋,八就被安置在其郑
江水看他被拾掇一新,上手摸了摸他的根骨,还算尚可。
“我与你起个名字吧。”
本想直接叫他八,但思量许久,江水问:“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镗棍棒槊,你喜欢哪一个。”
八看着江水的眼睛:“师傅教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江水与之对视,十来岁的孩子还未脱稚气,如今清洗干净后也带着江水惯来宠溺的孩童福
摸了摸他的头发,江水态度缓和了下来:“不要叫我师傅。”
八重重点头,然后问:“那我该怎么称呼您”
您
江水道:“江前辈,你喊我江前辈就可以。”
“你跟着我学刀吧,我只会用刀。”
平远妙境风中静,江水看着他面颊上的疤痕,忽而福至心灵:“往后你便叫其迟。”
容教之中多的是无姓之人,譬如谢娘子之谢为春林花谢意,千里雪亦只为意象名。
还有什么楼春水,还有什么郁画眉。
其迟也是。
江水并没有将自己的姓氏与他分享的准备。
从此后其迟便同江水一同练刀了。
“你看我,是如何”
鹿衔来时恰听闻江水这样问其迟——这个名字早就穿到鹿衔耳中了。
其迟想着不知如何回答,只迟疑着:“前辈身着青衣,手拿双刀......”
愚钝了些。
江水摇了摇头,瞧见鹿衔走来同她招了招手:“来坐。”
其迟局促地向教主行礼,却被鹿衔挥袖。
“姐姐你在教什么”
鹿衔坐下时顺势将带给江水的糕点放在桌上,半点眼神都不分给其迟。
江水挑眉:“他基础尚可,正在温养经脉。”
鹿衔“哦”了一声。
对这个教主,其迟心生惊恐,不知如何动作。
然而江水却笑着对鹿衔道:“你看我又是如何”
“容颜清俊,吐息自然,端坐如钟,手上薄茧分毫不错必定有十余年勤修苦练。”
江水点点头。
“其迟,你如今只能注意到一个饶衣着表像,而略懂武功之人便会注意到一个人行走姿态,吐息之法而判断武艺精疏,再有精益之人更会观察于细微之处。”
她身上有极为浅薄的草药香。
其迟若有所思。
而后江水令他先扎马步两个时辰,便被鹿衔拉去又比试武艺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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