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隆绪拆开了急奏,只看了一眼,双眼一瞪,脸色微微有些泛红。
“萧浞卜……留下……其余人全退出去……”
钵体内的大辽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乖乖的退出了钵体。
“父皇……”
耶律宗真见耶律隆绪神色不对,急呼了一声。
耶律隆绪瞥了他一眼,低声道:“你也出去……”
耶律宗真迟疑了一下,退出了钵体。
“噗……”
耶律隆绪在耶律宗真退出了钵体以后,喷出了一口逆血。
萧浞卜和大宦官吓了一跳,二人齐齐扑到了耶律隆绪龙床。
“陛下?!”
耶律隆绪阴沉着脸,摆了摆手,沉声道:“不得声张。”
萧浞卜和大宦官对视了一眼,眼中尽是担忧。
耶律隆绪继续道:“数日前,有一支疑似宋兵的兵马,从润州海岸,登临我大辽疆土,海阳军不敌,润州被攻破。
贼人在润州劫掠了一番后,往上京城方向而去。”
萧浞卜大惊,“宋国的兵马?”
眼下正是宋辽两国大战的时候,在这种关键时候,从润州登上大辽疆土,直逼上京城的兵马,很容易被联想到是宋国的兵马。
耶律隆绪沉声道:“领兵的疑似宋人,但是麾下的兵马,大多全是倭国人。”
萧浞卜瞪眼道:“小小倭国,也敢跟我大辽叫板?他们活腻了?”
耶律隆绪瞥了萧浞卜一眼,冷声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萧浞卜赶忙闭上嘴。
耶律隆绪沉吟道:“领兵的很有可能是宋人,倭人很有可能投了宋人。他们的目标应该就是上京城。”
萧浞卜急忙道:“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耶律隆绪迟疑了一下道:“你回去一趟,代朕传令,调遣长城以北所有留守的兵马,一起给朕围剿他们。”
萧浞卜咬牙道:“可是等臣回去了,贼人恐怕就已经攻破上京城了。”
耶律隆绪微微眯起眼,道:“攻破了就攻破了。”
萧浞卜一脸惊愕的盯着耶律隆绪,“皇后还有诸位皇子还在上京城……”
耶律隆绪沉声道:“宗真在朕身边就够了。”
萧浞卜一脸惊恐。
耶律隆绪侧头看着他,冷冷的问,“朕现在带兵回去就能保住他们吗?”
萧浞卜脸上带着惊容,沉默不语。
虽然耶律隆绪说的是实话,可萧浞卜还是觉得胆寒。
沉默了许久,萧浞卜突然开口道:“臣就怕对方拿皇后和诸位皇子的性命威胁陛下。”
耶律隆绪冷声道:“朕不在乎那些威胁。”
萧浞卜心中再次一揪。
萧浞卜瞥了耶律隆绪一眼,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此次随行的许多官员的家眷还在上京城……”
耶律隆绪微微眯起眼,盯着萧浞卜道:“这便是朕留下你的目的。朕要你下去以后封锁消息,不得告诉任何人,更不能让任何类似的消息传到他们耳中。”
“臣的家眷……”
萧浞卜咬着牙继续道。
只是话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
耶律隆绪盯着萧浞卜幽幽的道:“你两个儿子,如今都在军中,留在汴京城里的只有一些姬妾。其他的那些同族,你真的在意吗?”
萧浞卜毫不犹豫的道:“自然在意。”
耶律隆绪冷笑道:“可他们不在意你。”
萧浞卜惊愕的盯着耶律隆绪。
耶律隆绪冷漠的道:“他们向朕奏请罢黜宗真,立重元为太子的时候,可曾问过你?”
萧浞卜咬着牙垂下了头。
他是耶律宗真最忠实的支持者,他的那些族人要罢了耶律宗真,改立耶律重元,自然不会问他。
耶律隆绪继续道:“那个疯女人,还有你那些族人想做什么,朕心里清楚,你心里也清楚。那个疯女人是想效仿朕的母后,执掌我大辽的大权。
你的那些族人,想借着她的手,共分了我大辽的大权。
朕现在没有改立太子,所以朕一死,宗真必然继位。
可宗真继位以后,他们必然谋划着剪除朕给宗真留下的人。
你就是其中之一。
等你们这些人被剪除完了以后,她就会废了宗真,改立重元。
因为重元年幼,更好掌控。”
耶律隆绪一番话说完,萧浞卜已经僵直在了原地。
寇季若是在此处,听见了耶律隆绪这番话,一定会拍手称赞耶律隆绪。
因为耶律隆绪的话,几乎跟他死以后的辽国历史,没有太大差别。
史书上,耶律隆绪死后,萧耨斤便果断开始了夺权,她先利用自己的人栽赃陷害了耶律隆绪留给耶律宗真的一些老臣,将其全部抄家斩首,其中就有萧浞卜。
随后在准备废除耶律宗真,改立耶律重元的时候,被耶律重元给告密了。
耶律宗真虽然年幼,但却十分有破例,在萧耨斤动手之前,抢先下手,剪除了萧耨斤的党羽,囚禁了萧耨斤。
耶律重元因为告密有功,被他封为了皇太弟。
史书上的事情,耶律隆绪自然不知道,但是他通过现在辽国的局势,将他死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已经推断的七七八八了。
耶律隆绪见萧浞卜不说话,就继续道:“他们为了权力,已经不顾及你这个同族的死活了。你现在难道要为他们,破坏了朕南征的计划?
朕若是现在放弃南征,回去救他们,那么往后十年,我大辽都没有资格向宋国兴兵。
但宋国却可以肆无忌惮的侵犯我大辽的疆土。
十年时间,足够宋国拿下我大辽一半的疆土。”
萧浞卜咬着牙道:“难道……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上京城被攻破,我契丹八族的子弟被人屠戮?”
耶律隆绪瞪着眼道:“朕不是派遣你回去调遣兵马剿灭他们吗?朕只是自己没办法回援,但是朕派遣了你回去。”
萧浞卜深吸了一口气,垂下了头,“臣谨遵陛下旨意……”
耶律隆绪满意的点点头,“下去以后,记得封口。妖言惑众,动摇军心的人,就不必留手,这是朕给你的权力。”
萧浞卜深深一礼。
耶律隆绪摆了摆手,让他退出了钵体。
萧浞卜一走。
耶律隆绪立马对身边的大宦官吩咐道:“派人盯着他,他若是敢将此事泄露出去,那就杀了他。”
大宦官点了点头,退出了钵体。
耶律隆绪一个人躺在龙床上,面色有些狰狞的道:“赵祯当真是好算计。只是你以为派人去攻打上京城,朕就会退兵吗?
朕不会退。
朕不仅不会退,朕还得谢谢你。
如今,我大辽上层腐朽,导致我大辽被你宋国欺压。
那个疯女人,还有他的一些族人,还想谋夺朕皇儿的帝位。
朕是没办法将他们一口气全杀了。
因为朕要顾及朕皇儿的感受,也要遵守契丹八族定下的共同的约定。
但是你派人去帮朕杀了。
那朕皇儿登基以后,便能掌控一个干干净净的江山。
你宋国上层也腐朽,但你没朕这个魄力。
朕可以舍了朕的儿女,舍了大辽积累多年的钱财。
但你不行。
所以,赵祯,你和你爹都不如朕。”
耶律隆绪的话,自己他自己听到。
赵祯听不到,赵祯若是听到的话,肯定会点头承认,承认辽皇耶律隆绪比他有魄力。
因为他没办法做到像是辽皇耶律隆绪那么狠辣。
汴京城一旦遭遇了被攻打的危险,他一定会率兵回援,因为他舍不得的人太多。
耶律隆绪封锁了消息,所以陪他一起出征的文武大臣,以及兵马,最终得到的消息是,大辽境内有一个小部族叛乱,耶律隆绪已经派人回去召集留守的兵马剿灭了。
大辽的文武大臣和兵马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便失去了兴趣。
大辽境内小部族众多,大辽清理过许多,但不可能一口气全清理干净。
大辽对那些小部族压榨的十分狠,所以每年大辽境内都会有小部族叛乱的事情发生。
但无一例外,都被大辽的兵马所灭。
大辽的文武大臣对此类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所以不以为意。
耶律隆绪率领着兵马在幽州和顺州交界处休息了一夜以后,率领着兵马浩浩荡荡的逼到了幽州城下。
曹玮特地陪着赵祯在幽州城城墙上观看了一番辽国的兵马。
赵祯此前攻打兴庆府的时候,曾经调遣了百万雄兵,所以看到了辽国的三十多万兵马以后,淡淡的说了一句。
“辽国的兵马,也就那样。”
曹玮二话不说,吩咐人将赵祯的话记下来,传递给军中每一个将士。
赵祯在看到了曹玮举动以后,愕然的问道:“曹爱卿,你这是做什么?”
曹玮笑着道:“官家可别小瞧您随口一句话,将士们若是知道了官家对辽兵的评价以后,一定不会对辽兵的数量给吓到。”
赵祯失笑道:“朕也没看到谁被辽兵吓到啊?”
曹玮笑着道:“大战在即,总要让将士们听到一些东西,激起他们的斗志。”
赵祯笑了笑,没有多言。
赵祯陪着曹玮巡视看完了辽兵行军,在曹玮提醒下,说了一些话激励了一下将士,然后便下了城墙。
下了城墙以后。
赵祯回到了行宫内,询问陈琳,“刘亨那边是不是没有入辽境?为何至今也没有动静?”
陈琳躬身道:“潜藏在辽国的探子刚刚传来消息,刘亨那边在数日前,已经率领着兵马踏上了辽国的疆土。踏上辽土当日,便击溃了辽国的海阳军,破了润州。”
赵祯皱眉道:“那辽皇耶律隆绪那边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陈琳迟疑道:“按理说,辽皇耶律隆绪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毕竟在辽国境内,我朝探子传递消息的速度,要比辽国传令兵要慢。”
赵祯缓缓点头道:“如此说来,辽皇耶律隆绪的举动就有些反常了。”
陈琳点头附和道:“上京城被攻,辽皇耶律隆绪还能坐的住,自然很反常。”
赵祯思量了一下,吩咐道:“派人去查查……”
陈琳答应了一声。
赵祯感慨道:“此地的大战马上掀起,也不知道四哥在河西如何了?”
陈琳苦笑着道:“幽州城距离阳关,中间的距离可长了,咱们这边已经拿下了幽州城,阳关那边恐怕才得到咱们出保州的消息。”
赵祯点头道:“也是……”
“……”
“阿嚏……”
就在赵祯惦念寇季的时候,寇季打了一个长长的喷嚏。
李迪凑到了寇季身边,问道:“着凉了?”
寇季点头道:“昨夜陪着狄青巡视阳关的时候,吹了点冷风,应该是着凉了。”
李迪低声笑道:“河西可不比汴京城,河西即便是到了春日,早上和晚上都很冷。你应该多加几件衣服。”
寇季瞥了李迪一眼,淡淡的道:“该多加几件衣服的是您老才对吧。您老这身子骨,现在可经不起折腾,不像是我,还年轻。”
李迪凶恶的瞪了寇季一眼,他最讨厌寇季拿年轻说事。
寇季在李迪瞪眼的时候,笑呵呵的拿起了一份急报递给了李迪。
李迪拿过了急报,瞅了两眼,有些惊讶的道:“官家已经到保州了?而去还是赶在了辽皇之前,抵达了燕云。”
寇季淡然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虽说官家是得知了辽皇出兵以后才动身赶往的保州。可我大宋自从兵制革新以后,已经去除了辎重这个拖累。
官家一路上疾驰,自然能后发而先至。
再说了,早在去岁黑汗王朝的兵马攻打我大宋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了辽皇的谋划,提前做了一些部署,抵达燕云的速度自然比辽皇要快。”
李迪在寇季说话的时候,仔细完了急报,微微皱起了眉头,“曹玮也去了燕云?”
寇季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略微点了一下头。
李迪沉声道:“曹玮的身子骨可不太好。老夫此前听人说,朝廷此次动兵的时候,吕夷简和王曾就有意请曹玮出山。
只是李昭亮吵得很凶,吕夷简和王曾就没有再提此事。
李昭亮一个外人,为曹玮的事情在朝堂上大吵大闹,这就说明曹玮的身子骨不容乐观。
那么他此去燕云,恐怕凶多吉少。”
寇季略微叹了一口气道:“曹玮为何去燕云,我大概能猜到一些。”
李迪盯着寇季道:“为了曹家,也为了寿王?”
寇季和李迪都是在朝堂上混迹了多年的人,曹玮为何豁出了性命去燕云,二人大概都能猜到。
寇季听到了李迪的话,点头道:“官家整治了皇亲国戚,也整治了武勋,虽然没动曹家,可曹家人心里多少也有些担忧。”
“居安思危?!”
李迪抚摸着胡须道。
寇季点头道:“曹玮对我大宋有大功劳,曹玮活着,官家不可能动曹家。但曹玮一旦亡故,那就不太好说了。”
李迪皱眉道:“官家岂会如此无情?”
寇季感慨道:“官家无不无情,重要吗?官家兴许念及曹玮的功劳,不动曹家,可架不住曹家的人往这方面想啊?
毕竟曹家不同于李家、不同于朱家、不同于杨家。
整个曹家,除了曹玮以外,没有人在军中扛起一面大旗。
曹玮一旦亡故,曹家在军中的影响力就降低到了最低。
官家此前处理皇亲国戚和武勋,已经给曹家感受到了危险。
所以曹玮临死之前,再为曹家博取一些功劳,稳固一下曹家的地位,也在情理之中。”
李迪沉吟着点点头。
寇季继续道:“还有寿王,曹皇后拒绝了让官家册立寿王为太子,走了一步妙棋,为以后寿王稳坐太子之位,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但其中也存在这一定的风险。
因为她代替寿王,拒绝了官家的好意,朝堂上一些大臣,恐怕会生出别样的想法。
一旦宫里的其他三位贵人有人诞下了皇子,那么朝堂上一些有别的想法的大臣,恐怕就会跑过去依附。
到时候再提起册立太子的事情,寿王就有了对手。
曹玮此次舍命一搏,若是能建一些功绩,那官家在册立太子的时候,多少也会念及一下曹玮。
所以曹玮舍命一搏,算是帮寿王稳固了太子之位。
寿王自己先天占有巨大的优势,再加上曹玮的余荫,太子之位必然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情。
若是曹玮建立的功劳足够大,那寿王坐上了太子之位以后,即便是犯了一些错,也能用曹玮的余荫抵消。”
李迪感叹道:“曹玮保寿王,寿王保曹家,还真是好算计。曹玮已经派人拿下了大定府和飞狐口,已经建立了一些功劳了。
寿王的太子之位,算是稳了。”
说到此处,李迪看向了寇季道:“老夫听说,宫里的那位小张贵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她若是诞下了皇子,你少不了要被牵扯进去。
曹家跟你关系不错,曹皇后也一直刻意的交好着你。
到时候对上了曹家,你怎么做?”
寇季瞥了李迪一眼,撇撇嘴道:“小张贵人帮她儿子争夺太子之位,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迪瞪眼道:“你儿子可是娶了她姐姐的闺女!”
寇季不屑的道:“那是官家硬塞给我儿子的,又不是我儿子去哭求的。”
李迪没好气的道:“在你眼里,娶公主还是一个苦差事?”
寇季理所当然的道:“那是当然。不娶公主的话,京中那些大家闺秀,还不是随我儿子挑?娶了公主,纳妾都要偷偷摸摸的,多委屈。”
李迪哼了一声道:“你儿子那是天生的富贵命,娶公主那是应该的。娶别人,出了仕,肯定会惹出许多事端。”
寇季瞥了李迪一眼,没有说话。
李迪的话他承认。
寇天赐那小子确实是天生的富贵命。
除了享富贵,啥也不能干。
他要是出仕的话,不用寇准和寇季辐照,也能平步青云。
没办法,寇准和寇季的门生故旧太多了,关系网太大了。
就算寇准和寇季两个人不开口,别人看在他们的面子上,也得主动给寇天赐升官。
寇天赐出仕,估计要不了几年,就能混到朝堂之上。
然后一些为了巴结寇季的人,肯定会奏请朝廷,破除年龄小,不得坐上重臣之位的潜规则,继续给寇天赐升官。
只要没人刻意打压,没人可以阻拦。
寇天赐升到重臣之位上,不会超过十年。
他若是在网络一些门生的话。
等寇季一退,他接手了寇准和寇季的关系网,就可以权倾朝野了。
三代权倾朝野,那龙椅上坐着的那个人,就该改姓了。
不改姓没办法。
一朝堂的自己人,寇天赐就算不想上位,别人也会推寇天赐上位。
反正宋太祖皇帝赵匡胤开了一个坏头,寇天赐手底下的人弄一个黄袍加身也没多大心里压力。
你能黄袍加身夺了别人的江山,别人也能黄袍加身夺了你的江山。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之类的话,就是最好的说辞。
所以寇天赐要么当一个富贵闲人,要么离开大宋去外面混。
寇季和向嫣舍不得儿子去外面混,所以只能让儿子当一个富贵闲人。
李迪见寇季默认了自己的话,就继续问道:“若是小张贵人借着亲家关系,非拉着你入局呢?又或者通过你儿子,请你入局呢?”
寇季瞥了李迪一眼,冷哼道:“皇位传承的问题,我不会插手,也不想插手。他最好别惦记我,他要是惦记我的话,那我就让他儿子连皇子也做不成。”
李迪一脸愕然的盯着寇季。
寇季淡然道:“你知道我的手段,知道我能做到。”
李迪迟疑着道:“你是不是拿了曹家什么好处?”
寇季摇头道:“没有……”
李迪疑惑道:“那你为何会偏向曹家?”
寇季反问道:“你很希望我去支持别人?”
李迪顿时闭上了嘴。
寇季瞥了李迪一眼,哼了一声道:“告诉那三个老家伙,别乱试探,我不会插手皇位传承。但他们惹怒了我的话,那就说不定了。”
李迪瞥了寇季一眼,不咸不淡的道:“没人试探你。”
寇季不屑的道:“你李迪坐镇河西,又没打算还朝,皇位上坐的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若不是那三个老家伙来信让你试探我,你才不会操这份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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