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口体育场路东,一座绿树荫营下的二层下楼,这里是日本驻上海梅机关机关长影佐祯昭在上海的别院。
虽然很喜欢上海的气候,但影佐祯昭待在上海的时间并不多,在东京,他还有更重要的工作。
而梅机关一般性的事务都是交给栗原小三郎这个机关副也完成。
某种意义上将,栗原小三郎才是梅机关的实际掌控人物。
“栗原君,将军阁下在吗?”
“樱子小姐,影佐将军明天一早要飞华北,你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就不要打扰他休息了。”栗原小三郎将池内樱子拦在了小楼外。
“栗原君,今天上午76号发生重大袭击事件,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此事我已经向影佐将军汇报过了,将军也批示了,此事由76号内部自行处理。”栗原小三郎道。
“自行处理,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件事他们自己处理,梅机关和特高课不做过多的干涉,只在处理的过程中给予相关的指导就足够了。”栗原小三郎解释道。
“可我觉得,这一次76号督察处,也就是‘霖’记遇袭,暴露了76号内部很多问题,而我们不能放任这些问题,只是一句自行处理就完事了。”池内樱子道。
“樱子小姐,76号现在是新政府下的机构,帝国对他们只有指导和监督的权力,该怎么做,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如果过多的插手的话,这会耗费我们更多人力和物力。”栗原小三郎道,“这不符合帝国扶持汪氏政府的根本原则。”
“76号内部被重庆分子渗透的很严重,我觉得有必要在其内部进行一场甄别,把一些意志不坚定和三心二意之辈给清理出去。”池内樱子道。
“樱子小姐,你在中国多年,难道不知道他们的官场是什么样的吗?”栗原小三郎斜睨了池内樱子一眼,“他们越是勾心斗角,越是对我们控制他们有利,不是吗?”
“但是情报和特务机关是不能够这样的,那样会把我们带入危险之境?”
“樱子小姐,你多虑了,不是一出现问题我们就要出手干预,要给人家自己解决的时间。”栗原小三郎道,“记住,我们是裁判者,是棋手,不是棋子。”
池内樱子怔了一下,微微一颔首:“栗原君,受教了。”
“樱子小姐,请回吧。”栗原小三郎直接下了逐客令。
“哈伊!”
……
“她走了?”栗原小三郎望着池内樱子离开后,这才进入小楼,来到二楼一处亮光处,拉来们,影佐祯昭身穿和服,盘坐在里面,面前摆着几样小菜,还有酒。
“是的,将军。”
“樱子她没有恶意,只是一心为了帝国的利益,我明天去华北,上海这边就交给你了。”影佐祯昭夹了一块生鱼片放在嘴里,咀嚼了两下,十分满意的咽了下去道。
“属下明白。”栗原小三郎走过,在影佐祯昭面前跪坐下来。
“对于76号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怎么看?”影佐祯昭问道。
“应该是重庆方面在租界的军统分子所为,自从帝国进驻上海以来,他们的刺杀和破坏行动从未停止过,这一次的时机,应该是冲着汪氏新政府的成立来的。”栗原小三郎道。
“我可以告诉你,香港那边的谈判破裂的可能性非常大了,重庆方面很难答应我方提出的条件。”影佐祯昭说道。
“那大本营是什么意思?”
“大本营虽然明确支持哪一个方案,但随着‘桐工作’进展的缓慢,我这边的筹码自然会大一些,所以,76号那边,你需要多重视,给予足够的关注和支持。”影佐祯昭说道。
“属下谨遵将军阁下的命令。”
“我呢,不可能常驻上海,今后梅机关的工作会交到你的手上,该如何平衡汪氏内部的权力,这是你需要关注和研究的方向,即便是在76号内部,也需要平衡林的权力。”影佐祯昭道,“一个人权力独大,这也是不利于帝国的利益。”
“属下明白。”
“樱子对那个陈淼很感兴趣,若能为我所用,可以适当的支持一下。”影佐祯昭缓缓说道,“可惜他已经结婚了,不然可以从日本挑选一名女子嫁给他,这样就更容易控制了。”
“那不如……”
“栗原君,你有把握不让他察觉到吗?”影佐祯昭端起酒杯,斜睨了栗原小三郎一眼问道。
“没有。”
“那就不要有这个念头,把这样的人再推给自己的敌人,这是一件愚蠢的事情。”影佐祯昭,“我希望你不要做一个愚蠢的人。”
“那我该怎么做,将军阁下。”
“暗中支持樱子,将他扶持起来,以后说不定会成为我们制衡林的一枚重要棋子。”影佐祯昭道。
“将军阁下,陈淼跟林世群的关系可以说亲密无间,他们之间怎么可能会?”
“人是会变的。”影佐祯昭没有多说。
“多谢将军阁下教诲。”
“樱子那边,你不要过多干涉就行了。”影佐祯昭道,“老师判断,欧洲战局必定在一年内产生剧烈的变化,我们现在都在为迎接这个变化做准备。”
“哈伊!”
……
明月里18号,吃过晚饭,陈淼将陈一凡叫到楼上书房。
“老五,我能相信你吗?”陈淼忽然问了一个令陈一凡措手不及的问题。
“三哥,你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去做?”陈一凡一愣之下,然后盯着陈淼看了三秒钟,然后开口问道。
“帮我送一样东西,麦特赫斯路四海货栈东南角的2号仓库,你把东西放在那儿,什么都不用管,人回来就行。”
“这么简单?”
“不简单,你不能惊动里面的人,还有绝对不能暴露身份。”陈淼道,“这是我对你的要求。”
“有几个看守?”
“四个,前后门各一个,还有两个在办公室。”陈淼道,“我所知道的就这些。”
“行,我知道了,东西呢?”陈一凡没有多问,直接问道。
“在门外的车后备箱里有一个箱子。”陈淼道。
“什么时候?”
“现在,最好是在十点钟之前送到。”陈淼说道。
“我现在就去。”
“注意安全。”陈淼叮嘱一声。
……
狭小的地窖里,陈沐再一次醒过来,看了一下手表,吐了一口浑浊的气,伸手摸了一下身边羊倌的额头。
“哎哟,好烫!”
这么狭小的空间内,空气流动性差,加上羊倌受了伤,这大半天过去了,伤口已经开始感染了,并且人也开始发烧。
手电光下,羊倌的脸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红晕,嘴唇也开裂了,这是流血之后,再发烧引起的缺水现象。
陈沐知道,羊倌如果再得不到救治的话,他这条命可能就要葬送在这里了。
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
就在陈沐准备起身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一道轻微的开门声,紧接着,一个很轻的脚步声进来了。
有人进来了,还是一个陌生人,要是小火或者蝎子的话,他闭着眼都能听得出来,吓的他赶紧又把准备直起的身体又蜷缩了下来。
来人一只脚轻,一只脚重,明显是有一只手提了东西,难道是小偷?
可货栈里,除了那些堆放在仓库里的货物之外,值钱的东西都在自己身边的一个包袱里呢。
如果不是贼,那又是什么人?
来人进来后,似乎放下了什么东西,然后又原路返回了,这是基于来人的回去的时候,走路的轻重是一样的做出的判断。
门关上了,来人像是已经走远了。
陈沐等了一会儿,这时候,听的羊倌呢喃一声:“水,给我水……”
陈沐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羊倌脑子要是烧糊涂了,那就算人能救回来,这辈子他也就完了。
轻轻的顶开头顶的门板,一股冷气流进来,陈沐不由的打了一个冷战,毕竟有一天没吃东西了,肚子里早已是空空如也,没有能量的身体,在冷风一吹之下,自然起反应了。
陈沐将羊倌从地窖里拖了出来。
终于看清楚了,在出口不远处有一个箱子,这个箱子应该是刚才那个人进来的时候留下的。
这人是什么来路,怎么会留下一个箱子就走了?
不管是好奇也好,还是溺水的人抓到一根稻草,因为他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是碰碰运气了。
箱子没有上锁,即便是锁了,凭他的能力,想要打开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当陈沐打开来一看,有些惊呆了。
里面居然是简易的手术刀具,还有药品,退烧的,消炎的磺胺粉,还有纱布,消毒的酒精,更神奇的是,还有一个军用水壶和一袋子面包。
这简直就是给他跟羊倌二人定身量做的。
有毒?
有必要吗,如果对方知道自己就在里面,进来搜就是了,没必要在食物和水里下毒,还有这些手术刀具和药品。
陈沐迫不及待的拧开水壶喝了一口,然后,拿起面包咬了一大块,听到羊倌在地上呻.吟,把水壶凑到他嘴边,给他喝了两口。
大概是冰凉的水起了作用,羊倌居然缓缓的睁开双眼:“头儿,这是在哪儿?”
“嘘,咱们还在四海货栈,不过,暂时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陈沐示意他小声点儿,别发出太大的声音。
“头儿,你别管我,赶紧走……”
“说什么呢,我能丢下你吗。”陈沐把面包和水壶拿到他面前道,“你看,这是什么?”
“水,吃的,哪来的?”
“我也不知道,有人给我们送的,但不是小火和蝎子,除了水和面包,还有药品,羊倌,你有救了。”陈沐笑道,“我背你走,一会儿,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给你治伤。”
“谢谢头儿。”
“说什么呢,我们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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