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仇敌魔鬼,好像吼叫的狮子走来走去,寻找可以吞吃的人。(彼前5:8)
Yourenemythedevilprowlsaroundlikearoaringlionlookingforsomeonetodevour.
南陌拎着一个大购物袋蹙着眉想着心事一样轻手轻脚没声没息的回了她和李子钦在外面的住处。
那是东湖边上的一条联排别墅的其中一栋,周围的邻居到现在她也尚未见过几户,只偶尔早上会碰到一个热衷早跑的年轻女孩子,貌似是住在南边那一头的,每次遇到她都带着耳塞自顾自调整着呼吸面色红润的跑着,从来也没正经打过招呼,更别提说上话了,无非也就是生分又客气的点头微笑,然而擦肩而过。
另一个就是住在隔壁的隔壁一位上了岁数的老太太,因为家里人都移民去了美国,老太太不想一把年纪还出去折腾,就想呆在家乡,于是就成了这么一套大房子唯一剩下的主人。她的儿子给她请了个长期的保姆,但据说因为一直没有涨保姆费,这个保姆做的也不甚合心意,总是懒懒散散的,院子里的植物都死了一大半。南陌有时会过去陪老太太聊聊天,带着她的除草机过去帮帮忙整理整理杂草。这也算是她在附近唯一能说上话的邻居了。
至于其他几户,有的门庭紧闭,只能看到外面停着不一样的车来判断确实是住了人。
南陌带上门之前,看了看远远的绿道上人来人往的晃悠,愈发显得这一片门庭冷落,不由无声叹了口气,轻轻关上了门。
寂寞啊。她想。
本来也没想这么早回家的,今天李子钦说要处理事情,让她自由活动,她买了一大堆小孩子穿的衣服鞋袜还有玩具,打算去看看陈旭的儿子。结果兴高采烈给陈旭打了个电话,对面冷言冷语的说了几句,倒是婉拒了她的看望。说真的,她还真没见过这么冷淡的陈旭呢。好像这胖哥无论什么时候看着都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可能是家里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吧。南陌换上拖鞋把东西搁在一边架子上闷头想着,算了,过两天找秦醉打探打探。回过神来刚要起身,却发现李子钦的鞋居然歪着脱在一边,还有一双男士皮鞋也在一边。
家里来人了?南陌慢悠悠把围巾大衣都挂好,往楼上看了一眼,想了想,倒了两杯水轻手轻脚的走了上去。往常都打开着的书房门这会儿紧紧的闭着,她在门口徘徊了几下,咬咬牙又下去了。
书房里闭眼拿手指轻轻点着书桌的人正是南陌意料之外出现在家里的李子钦,他敲了大概有十来下桌子,方才把眼睛睁开。
站在对面的也是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国字脸,眉毛很浓,看着极为板正,一眼看过去很容易让人有个爱国的印象。他面前摆着张凳子,他却没坐,反而直直站在凳子的旁边,一只手还夹着个文件袋,一只手不太自然的垂着,拇指和食指跟着李子钦敲击的节奏时不时捻一下,等到李子钦停了下来,才轻轻握了握拳又松开,像是深呼吸一样,做着一种放松的仪式。
余光里他看到李子钦好像抬起了头,连忙小心翼翼抬起脸来一看,结果李子钦并没有看他,反而正用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的一个相框上摩挲,西装男莫名的松了口气,舔了舔有点干燥的嘴唇。
李子钦从小眼睛就有点散光,导致他的眼神一直都像是蒙了层雾似的,看起来比一般人总是多了一层疏离,不好亲近。本来是不太能聚焦犀利看人的一双眼睛,却不知道为什么随便一扫总能带给人很大的压力,像压着一座极冷的山一样。
而此刻,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正随着手指的运动柔和的看着相框里那个女人。
“你是说你的这一系列操作都没有被人发现端倪?”李子钦语气淡淡的说。
西装男紧绷着身体说:“是的李总,暂时还没有人查过来。”
李子钦嗤笑一声:“那你未免也太小看那位秦总了。从你自作聪明以南陌的名义去收购的时候,这件事情就直接落到了我的头上。”他懒懒的抬起眼角扫了过去:“是我太过于高估了你的办事能力,才让你捅了娄子还不自知,甚至跑来跟我说你们一切顺利?”
西装男觉得室内温度着实有点高,他抖抖索索的伸手擦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子,小声说:“史密斯答应的很痛快,他们已经绝无可能再和秦醉他们合作。经此一事,两家算是结下了梁子,以后也再不可能有什么机会翻出水花来。短时间之内秦醉很难找到新的路子,对我们之后的筹划也……”
李子钦伸出一根手指,西装男立马噤声站好,将手臂间的文件夹夹的更紧了。
“注意你的言辞,郑经理。”李子钦双肘分架在书桌上,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交握,食指翘起一根,微微指向被称为郑经理的男人方向,声音沉沉的说:“有些话不要在不合时宜的时候乱说。你的父亲是跟了我父亲多年的老人了,卖了他的老脸面才把你给塞进集团来,怎么?竟然也没有教你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
郑经理将一手的汗偷偷擦在裤子上,低着头不再作声。
李子钦看他不说话了,这才笑不达眼底的扯了扯嘴角。接着问:“这件事木已成舟,就算他发现是我从中作梗,也无济于事了。商场上本来就是如此,我想他也光着身子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不该一点伤痕都留不下。”说着他又看向了相框中的女人,一席明艳的红裙,脸上是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摸了摸,却好像被玻璃冻到一样,及不可查的往回缩了缩,最后才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双手交握回去,淡淡的说:“以前是大家把他护的太好了,就像小孩子,小时候要是不摔上几跤自己爬起来,又怎么敢说自己已经学会了走路。”
“您说的是。”郑经理垂着头说。
李子钦好像没听到似的,忽然轻声笑了出来:“你觉不觉得,他们就像温室里的花朵一样,没经过外面的日晒雨淋,在恒温环境里舒舒服服的绽放,就以为自己和外面那些花一样了,竟有了要争艳的心思。既然要争艳,那自然是得关了恒温,掀了玻璃罩子,让他们也经历经历风吹雨打,再来谈其他。这么刺激而硝烟弥漫的战场,怎么会让一个孩子上来博弈,那岂不是可笑至极?”
郑经理眼角抽了抽,不敢吱声。
说到最后两句,李子钦这才正眼看了看他,表情一片莫测。
“你先回去吧,不要擅自行动了。”李子钦冷声道。
郑经理连忙鞠了个躬,战战兢兢的说:“是的李总,绝不会了。”说罢看到李子钦又不甚耐烦的挥了挥手,才退出了这间书房。
刚合上门的郑经理一转身的功夫,已经没有了刚才重压之下那一点点拘搂,他随手在附近抽了张纸巾出来,面无表情的擦了擦额头和手心,眼神带着一丝不明显的狠厉看向紧闭的书房,将揉成一团的废纸扔进了垃圾桶。
因为家里有客人,南陌尽量轻手轻脚的在客厅拆着早上花房送过来新鲜的花材准备把花瓶里的花换一换式样。这会儿正慢悠悠的一根根比着位置剪枝,一边听着楼上的动静。
过了不多时,听到上面开门关门的声音,她的目光情不自禁的时不时往楼梯口瞟一下。门响了一会儿楼梯口才拐出来一个男人,是她没见过的。但那个男人显然是认识他的,待他目不斜视走下来之后才与她猝不及防来了个对视,然而眼神极快的一闪,才摆出一张谈不上和善的笑脸来与她打了个招呼。
“南小姐,叨扰了。”
南陌手里还捏着一只半开没开的郁金香,有些茫然的也回了个客气的笑脸,站起身来:“您这是要走了吗?”
“是的,还有些李总交代的事情要办,就不多留了,您忙。”
南陌点点头,将这位客人送出了门,又看了看他一骑绝尘的车尾气才舒了口气关上门转了回来。结果一回身就看到李子钦正站在楼梯口静默不语的看着她。
郑宇乔——刚从李家出来的郑经理——这会儿将车停在一边正阴着脸开着蓝牙耳机不停点头,后视镜里的脸上表情颇有些狰狞意味,却又被那一张国字脸自带的正气给压住了些许,看着扭曲又违和。
听着听着他冲后视镜里的自己露出一个怪里怪气的笑来,一边摸着自己的下巴调整角度对镜自照,一边对耳机另一边的人说:“是的爸,你说的对。他很快的察觉了这一切,呵……这会儿恐怕他正想着怎么和他的女朋友交代呢。我也是真没想到,从小到大看起来无懈可击的李家大少爷,居然是个情种,栽在一个女人手里无法自拔。您这么轻轻一招,立马就能让他乱了阵脚。”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意味不明的笑声,略有些沙哑的声音通过信号传过来:“这还远远不够呢。李家小子仗着有几分本事,在集团内部打压一干老臣,对他不满的大有人在,只要他出一点纰漏,多得是乐意往上踩一脚的人。你仔细盯着他,他最近多半是不会再让你办事了,趁此机会把他那个女朋友也盯着,关键时刻上去点把火。柴放久都快潮了,难得看到点火星子,自然烧的越旺越好,可不能让它熄了。”
郑宇乔点点头:“知道了爸,我心里有数。”
“既然知道了他的软肋,就不要放过,好不容易找到了空子,得好好利用才行。”
郑宇乔挂了电话又静静在原地坐了几分钟,才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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