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
窗户外传来阎王微弱的声音，黄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几乎有些癫狂地翻找各个地方，他有些疲乏地瘫倒在地，眼泪不知不觉地落下，莫非是因为自己太想念他了才会出现这样的症状吗？刚才确实听到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冷静下来之后，转念一想，这里是十八楼，怎么会出现阎王的声音，他的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慌忙冲过去打开阳台的门，在阳台上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声音的主人。
“阎王，你在哪里？”
“在这，在这……”细小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中晃荡，黄毛回过身，终于在地上看到小小的一个人。
“阎王，你怎么变这么小。”他跪趴到地上，终于看清楚地上的小人儿，小人不过二十厘米左右的高度，跟成年人的手掌差不多高，穿着西装拿着一个大声公，显得异常滑稽。
“用了噬魂术，凡人的身体承受不住法力，所以暂时变小了。”
黄毛看着小人的模样，忍不住破涕为笑，他抹掉脸上的眼泪，怔怔地看着他。
“笑什么？”
“觉得这样的你很可爱。”
“我什么时候不可爱了。”
“不要脸。”
黄毛捡起地上的小人，将他放到桌子上，问：“你饿吗？要不要吃东西？”
“人类的食物对我而言太大了，不如你嚼碎了喂我吧。”
“恶心。”
“我不介意吃你口水的。”小人低着头，非常委屈地用小脚踢着桌子上摆着的书本。阎王忽然抬起头，说，“黄毛，我觉得我不在的这个月，你好像变了一点。”
“有吗？”
“有，”阎王顿了一下，用很缓很缓的声音说，“有刘熙君的味道。”
黄毛怔了一下，继而释然地笑：“我还以为你看不出来，没想到你看出来了。”
“我就知道，随意篡改记忆，必定会对你我造成影响。”
“影响又如何，不过是多了几千年的记忆，对你我的爱情不会有影响。”如此自信地说出这句话，是因为眼前的人是阎王吗？还是因为自己恢复了以前的记忆，记得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所以坚定地相信着他是爱着自己的。
他们似乎没有变，但又似乎都变了，整个世界都在改变，人们的观念也在改变，相守一生不再是人类的终极追求，享受人生的乐趣才是所有人追逐的目标。
“我已经跟天帝保证，五百年内不许随意使用法术。我以后可就真成了没房没车没经纪能力的穷小子一个。”
“怕什么呀，我都说了，会养你。”
阎王干笑几声，说：“是呀，你养我。”
黄毛看出了他心里的苦涩，他知道在这个时候，眼前的男人在自尊心方面受到了严重的挫伤。那么骄傲的男人，为了自己一夕之间变得一无所有，身边也没有了可以信赖的朋友，世界上唯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他对将来一定比自己还要惶惑。
他走出房间，母亲和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出来，不耐烦地问：“什么事啊？”
“弄点吃的。”
“大半夜的……”母亲又唠叨了几句，但看在他家里只有他拿钱回来，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苛刻地说他了。
黄毛出去了一趟，买了一些鲜肉蔬菜，躲进厨房，弄了几个细致的小菜，当他端着饭菜走进厨房，看见阎王正低着头看桌子上的演员守则。
“你也想进入娱乐圈吗？”
“不，就看看，还是想做回老本行，做生意。”他抬起头，认真地说，“因为你在当演员，所以也想了解一下你们那一行。”
“我这有什么好了解的，还不就是那样，拍拍戏，”他把饭菜放到桌子上，他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玩具碟子碗筷，小小的，正好可以给阎王端起来。
“你哪里弄来的碗盘啊？”
“买零食的时候送的。”
“不会是临时跑去买的吧！”
黄毛笑了笑，因为谎言被拆穿而略略红了红脸，阎王看着看着，脸上就露出了花痴的表情，黄毛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拿着大声公喊：“黄毛，你好可爱。”
“你先吃饭吧，说起这话倒是不害臊。”而且为什么这种方式说情话，总给人一种看舞台剧的感觉。
他坐在旁边看书，阎王一边吃饭一边和他聊上几句，每次他都要用大声公说话，黄毛才能听到，所以就看见一个小人儿盘腿坐在两本书旁边，一面吃饭一面举起大声公，画面显得异常可笑。
阎王吃完饭，休息了一会，黄毛给他端来一个脸盆，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脸盆就像一个小型游泳池一样，咕噜噜地冒着热气。
“变成小人就这一点有好处。”阎王一点不避嫌地从书本上爬上去，脱下衣服跳进水盆里。可惜呀，身子变小了就不能和黄毛做该做的事了，他趴着脸盆的边缘，忍不住细细打量正在为他准备小衣服的黄毛，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心里便觉得对他的依恋又增加了几分，沉淀了一千多年的爱，到现在两个人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却没有像其他恋人一样，相看两厌，人类里面恐怕已经找不到几对像他们这样的了。
可是，偶尔想起自己现在一穷二白的状态，心里还是会有些烦躁，但他不能把自己的烦躁表现出来，怕黄毛误以为自己丧失了坚持下去的勇气。
房间里响着轻慢的音乐，他泡着澡，黄毛做着衣服，安静的空气里只有男女和声的声音，在细细呢喃着爱的蜜语。
“如果这生命如同一段旅程
总要走过后才完整
谁不曾怀疑过相信过等待过离开过
有过都值得
多幸运有你为伴每个挫折
纵流过眼泪又如何
我想象的未来和永远是有你一起的
怎么都不换曾有的经过
怎么都不换”
跟着音乐，忍不住轻轻哼唱起来，反正黄毛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转过头，却发现黄毛朝自己丢过来一个宽容的笑，莫非他听到了，黄毛朝他大声了喊了一句：我爱你，黄毛却并没有听见的样子，继续低着头剪裁衣服。
泡完澡，爬上黄毛的枕头，终于可以不用拿着大声公和他说话了。
他凑到黄毛耳边，好奇地问：“黄毛，你刚才听到我唱歌了？”
“没有啊！”
“那你干嘛对着我笑，是想勾~引我？”
“才没有。”黄毛恼羞成怒地否认，脸上也涌出了一堆红晕，但他还是说出了自己当时的想法，“看到你那么放松地躺在浴盆里，就忽然想起了我们在以前的快乐和不快乐的日子，于是就觉得我们现在的情况也不算什么了。”
“那倒是。”
黑夜中，黄毛忽然觉得耳边传来麻痒之感，不禁小声说：“你在干嘛？”
“我想……我们来言语做那个事吧。”
“你怎么满脑子都是那个。”
“来吧。”
……
待房间里停下喘息，阎王爬上枕头，瘫软地躺在小被窝里面。
“阎王，你这个月，到底经历了什么？”不该问的，可又想知道，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时间里，经历过哪些磨难。
“就是想起天帝那混蛋是阻碍我们在一起的黑手。”阎王轻描淡写地说，没有将自己经历过生死磨难的痛苦说出来，好像他就只是去了一趟国外一般。
“那我们就不想了。”濒临死亡的痛苦，面对极刑的伤害，这一切，即使自己问了，阎王应该都不会说，所以，他只能加倍地对阎王好，才能对得起阎王牺牲的一切。
最珍惜的人已经回来了，一夜，再无繁杂的噩梦侵扰。
“晚上才能见到你。”阎王托着腮帮子坐在枕头上，赤~裸着上半身苦恼地说。
“我会打电话给你。”幸好现在都是智能机，只用趴着身子用手一划，就能拨打电话，“对不起，今天要见新的导演组拍新剧，所以中午不能回来，晚上也可能有点晚，零食放在桌子上，都是细软的食物。”
“你会想我吗？”
“当然会。”黄毛忍不住笑。
“我想我肯定会想死你的。”
这句话，阎王没有用大声公，所以走出门的人没有听见，黄毛走到楼下，看了一眼十八楼的方向，忍不住想，快点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有他在的‘家’，每一天的生活，都变得比任何时候五彩缤纷起来，生活也变得更有盼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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