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上上下下打量金希好一阵,实话实说地揭金希的短:“哥,你现在,也差不多跟潘长江一样高。”金希才到荷花的胸口位置,剃了一个平头,精壮野蛮,一看就是个北方汉子。
“臭小子,”金希狠狠地甩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一点面子都不给哥留。”
“哇,原来荷花甩我脑袋这一招就是从大哥的大哥这里学的。”宇恒幸灾乐祸地看荷花从座位上跳起来,见势不妙,迅速躲到金希的旁边,“大大哥,你要罩着我一点。”
“那当然,吃吧。”
荷花撅着嘴巴盯着对面一来一往的两个人,闷闷地往火锅里塞了一大堆生菜,顺便把一大摞辣椒扔了进去。
哼哼,对于此等不公平待遇,他一定趁着金希哥不在的时候,一点一点从那小子身上搜刮回来。
吃完火锅,出了一身汗,吃辣椒的后遗症,就是肚子里火辣辣的,但人却变得通体舒畅。
荷花送宇恒下楼,走到江滨附近,看见一颗杨柳树,想起自己曾经在这里大哭大叫大笑,那时候,虽然因了郭海有一些不开心,至少身边还有阿涛的陪伴,现在呢,他望着越走越近的别墅,一度以为自己是在过往的时间内,一个人提前回家,洗完澡,钻进被窝,一边看电视,一边等阿涛回来——美丽的时光随着脚下的踢踏声渐行渐远,旁边的热度昭示着他,现在是现在,将来亦不可知所有的过程。
“荷花,今天不回去了吧,睡我那里,我那有空调。”
“不用了,睡了五六天,都习惯了。”南方的夜不同于北方,没有供暖气,空调是有钱人的奢侈品,买的起,用不起,开始几天,他还真的不习惯,过惯了阿涛给予的穷奢极华的生活,突然间回归穷困,会有一些习惯性地无所适从。
“可是,我刚才已经跟大大哥说好了,今天你不回去。”而且,他还顺便嘱咐金希把门反锁上,理由是年关已近,谨防小偷。
荷花抓狂地从后面勒住宇恒的脖子,臭小子,跟他在一起,说不定自己被卖了,还乐呵呵地帮他数钱呢。
走进宇恒熟悉的卧室,他不知不觉已然走到望远镜前,视线停留在对面别墅的二楼长廊上,从后面数过第二个窗户,就是他和阿涛曾经的卧室,如今,一定变成了志峰和……现在,他们在做什么呢?旖旎缠绵地互诉情话,还是在……想不下去了,这种境况,不知该说自己龌龊,还是该骂自己无耻。
但,脑海里无法遏制地出现一副色-欲横流的画面,恨力地拍拍头,坐到椅子上,睁着大眼把注意力放在上面的综艺节目。
“荷花,水放好了,要去洗吗?”
“嗯,等会,先让我把节目看完。”
脑袋上中了重重的一记,宇恒的手臂还停留在半空中,给他扔了一件厚厚的睡衣。
“呀,不好意思,原来你在发呆。”
“混小子,居然搅了我的好梦。”
“我就知道你没在看电视,看你那副模样。”宇恒眼疾手快地躲过荷花的袭击,从身后推他进浴室,关上玻璃门,在外面喊,“快点洗吧,洗完了,我在被窝里等你。”
“我们俩一块睡吗?”
“有什么不妥的,不都是男的嘛!”
是啊,都是男的,有什么可以不妥的呢,但,不对啊,虽然身体上的零部件一样,彼此喜欢的可都是同性,所以如果跟恋人以外的人在一起,不是公然地劈腿吗?
荷花洗完长发,躺在浴缸里享受温热的泡澡,一个多星期没泡,所以就比往常更加贪恋这个地方,只因租住的地方条件太差,只有一个喷头,虽然装了热水器,温度却很低,每次都要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能站在下面冲澡,然后抖抖索索地躲进被窝,一两个小时之后,才能完全感觉到被窝里的热度。
走出浴缸,擦净身体,披上宽大的睡衣,走到浴室外间,对着镜子吹干长发——每一个步骤,每一个似曾相识的细节,都会让他毫无节制地想起某个人,深刻,而又伤感。
放下吹风机,手指停留在自己的唇上,停顿了半晌,忽然听见旁边响起一个搞怪的声音:“嘿嘿,荷花,在想谁的吻啊?”
“臭小子,找死。”
荷花追着宇恒到床-上,两个人抓着各自的睡衣互相踢打,笑声荡漾到房间的每个角落,无限制地放大,扩展。
“荷花,你说,我们不都是男人吗?为什么会喜欢同xing呢?”
“不知道,可能我们喜欢上的,恰好是男人吧。”
“我从小就对女生不感兴趣,会对着男人的身体幻想,特别是拥有美丽身体的男人。”宇恒趁荷花发呆之际,小心翼翼地攀住他的身体,就好像一颗小小的藤蔓,轻轻地绕上大树,却不让大树发现藤蔓欲捆缚住他的目的。
“我呢,在遇到阿涛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是喜欢女生的,以前,我和阿涛还是情敌嘞,”荷花全然没有察觉宇恒贴在自己怀里的状态,继续沉浸于他和阿涛甜蜜生活的怀想之中——直到胸口出现异样的感觉——低下头,发觉宇恒已经扒开他的睡衣,荷花惶恐地推开他,盯着宇恒迷离的眼神,拍拍他的脸颊,大声呵斥,“喂,小子……,给我清醒一点。”
“对不起,跟你躺在一块,我忍不住。”宇恒欲再度钻进他的怀里,却被荷花一脚踢到了床底下,他哼哼地站起身,迷茫的神情终于从某个不可知的曼妙世界中抽离出来,撒娇道“荷花,不要那么绝情嘛!”
“你睡地上,或者我睡地上也行。”
床头的手机响起一首欢快的日语歌,宇恒捡起手机,念出上面的名字:“郭凌。”他抬起头,问,“谁啊?像女人的名字。”
“给我。”
“你也喜欢动漫啊,这首歌是动漫的主题曲。”
“我才不看动漫,这是《天天向上》的背景音乐,小子,再不给我,我要发火了。”
“给你吧。”宇恒把手机递到荷花手里,顺势跳进被窝,将荷花刚才的嘱咐抛诸脑后,然后把贴近手机旁边,听他们的对话内容。
“连,是你吗?”郭凌的声音很好听,普通话没有浓重的义乌腔,但也没有带上浓厚的北方味,有点像港台剧中的配音演员,他曾经一度很奇怪,为什么很多人讨厌胡彦斌的港台腔调,殊不知很多南方人,说普通话的时候都有浓浓的所谓‘港台腔’。
“嗯。”荷花一面应着,一面拍掉伸上来的咸猪手,顺便用杀人的眼神瞪宇恒几眼。
“太好了,真怕你改了电话号码。”
荷花想起肉球的事,忙不迭问:“你有没有去看过肉球?”
“子淇他昏迷不醒,在杭州医院,阿涛现在谁也不记得,连子淇也想不起来,我们约定好了谁都不提这件事,怕刺激他,你怎么忽然离开了阿涛?”
“我也不知道。”连他自己都无法知晓所有事情的原因,仿佛黄粱一梦,醒来,一切都回到了现实的原点。
“啊?”一个感叹词足以表达出她惊讶的情绪,但她只停顿了一会,继续说,“对了,待会阿涛可能会给你打电话,所以我打过来确认一下你改没改手机号码。”
“真的?”荷花差点无法掩饰言语中的兴奋,手舞足蹈之际惊觉自己的失态,再加上某人在他腰上狠狠地掐着,让他不得不快速结束这段电话,“我会去看看子淇,你待会发个信息给我,把具体地址写上,不打扰你休息了,我会等阿涛的电话。”
“看你急的。”郭凌的笑声传到他耳畔,说了一句注意身体后,咔哒一声挂上了。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他又想哼这首歌了,每次得瑟开怀的时候,他都无法遏制地想起这首歌曲。
心里想着,嘴里已经不自觉地哼出口。
“切,不就一个电话吗?”宇恒背过身,百无聊赖地抓着枕头,偶尔转过头,用他委屈的眼神扫一眼兴致高昂的人,见他丝毫没有理睬自己的意思,垂下脑袋,继续生闷气。
欢快的日语歌曲再度响起,一如荷花的心情,仿佛春日暖阳,无法扼制地令人心花怒放。
在他接起电话的时候,宇恒撅着嘴巴翘起身子,像只八爪鱼一样贴到他耳边。
“荷、花……”对面的人叫的有些犹豫,但最终把这两个字确切地传递到了他耳中。
“阿涛吗?”
“是,我在美发店,没想到你那么早下班。”
“嗯,我有特权嘛。”一般员工都要工作十几个小时,只有他是八小时工作制,不管老板高不高兴,一到六点准时下班,不过,现在好像不是炫耀自己工作能力的时候吧,阿涛的意思是……荷花顿时从床上跳起来,赤-裸的双足站在软垫子上,大声地询问,“你在理发店?找我吗?”
“嗯,找你谈点事情。”
“我马上就过来。”他迅速跳下床,以百米赛跑的速度换下衣服,朝身后傻了眼的宇恒嘱咐,“我出去一下,你好好在家待着。”
“你要去见他吗?”
荷花转过身,这才发现宇恒脸上的落寞和伤心,重色轻友——现在自己这幅德行,足以配得上这四个字,但,他真的很想见他,很想,很想,整颗心里,满满当当的,都是阿涛的影子。
他咬咬嘴唇,想回到床边安慰宇恒几句,但脚步停留在门畔,硬是移动不了半步。
“算了,你去吧,别忘了带上钥匙,你回来的时候,我可能已经睡觉了。”宇恒的鼻子有些酸,故意将脑袋钻入被窝,不让荷花看见眼里闪烁透亮的部分,在爱情三人行里,他注定只是一抹用来牺牲的炮灰,等硝烟散去,连一丝最卑微的痕迹也未必能够找寻得到。
被忽视的委屈,不是没体味过,当他选择喜欢上这个男人的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被伤害的准备。
荷花忽略掉室内的怪异气氛,拿起桌子上的钥匙,披上一件宽大的外套,冲下楼,跑往夜幕另一端正在等待他的那个人。
老远的,他就看见了站在理发店门口的阿涛,披了一件黑色时尚的大衣,竖起的领子遮住了他尖尖的下巴,夜风吹的人忍不住跺脚,但他却一动不动地站着,像一尊精雕细琢的塑像。
“阿涛。”
“来了啊。”阿涛走到他旁边,自然而然地抓住他冰冷的手,“穿这么少,不怕感冒。”
“穿太多怕影响形象。”
阿涛在他肩膀上猛拍几下,毫不客气地嘲讽了一阵他爱慕虚荣的个性,却在不声不响中从黑色塑料袋里拿出一件预备着的羽绒服,披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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