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连,你疯了。”金希过来扯他的胳膊,硬将他拉到几米以外。
“阿涛,走吧。”志峰趁机帮阿涛发动车子,朝还在发愣的荷花挥挥手,得意地驶离了他的视线。
众叛亲离——荷花苦笑,眼泪簌簌地滑落脸庞——原来就是这种滋味,金希哥盲目地执行着某个人的任务,志峰抢了他最爱的人,郭海虎视眈眈地盼望他去死,心爱的人已经不记得他,最好的朋友变成了植物人——这种生活,他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哥,今天几号?”
“十一月二十二,你已经昏迷了三四天。”
跟阿涛在一起不过二十几天,他以为已经跟他过了一生一世,有争吵,有哭闹,有猜忌……但最终一步一步走过来了,唯有这次,纵然他再努力,亦挽回不了一泻千里的颓势,就这样吧,他累了……
“回去吧,以后再也不来了。”和金希一块跳上公交车,假装轻松地和他商量以后的去处,金希却旁敲侧击地不肯离开,这里有两个送上门的金主,白白地不要了,他才舍不得。
回到临时租住的地方,他勤快地把房里的家具和地板擦的裎亮,又去菜市场买了一大堆菜,在厨房里捣鼓了半天,却端了几盘黑糊糊的看不清原貌的东西出来。
金希无奈地摇摇头,拉着他去外面沙县小吃里面胡乱解决了一顿。
生活好似又回到了从前——他们俩人相依为命的日子,虽然在最后的日子里,没有阿涛的陪伴会成为他一生的遗憾。
走出沙县,金希叫他先回家,自己一人去了桥东别墅区,在四周转悠了大半天,终于看见郭海和志峰从里面走出来,他们好像在争执些什么,坐上车子,却并没有要开走的意思。
过不了多久,车窗开了一道小缝,他们的声音忽远忽近地飘入金希耳中。
“你让金希给荷花打的是什么东西?”郭海有些愤怒,他已经不讨厌荷花了,经历过那么多,他不想置荷花于死地。
“胰岛素,只要连续打上三个月,他必死无疑,谁让你上次叫金希撞阿涛,我明明叫你让他去撞荷花。”他冷哼一声,“不过这样也好,虽然牺牲了一个肉球,阿涛的失忆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你简直不是人,我要去告诉荷花。”
“你敢?也不想想有多少把柄在我手上,郭海,你想鳌鱼翻身,做梦!”
志峰啪嗒啪嗒吸了几口烟,手指落在方向盘上,轻巧地做着弹钢琴的手势,他转头凝望二楼的灯光,想象里面的男子穿着睡衣等他,就像多年以来期盼的情景一样,令人遐想……
郭海也在焦躁地吸烟,他的喉咙仿佛噎了一块生铁,底气不足,却又急欲冲破阻挠狠狠地和志峰干上一场,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张苍白的脸,在与他相处的时候,总是找机会对他恶言相讥,这个人一走,自己心里竟然空落落的,他猛然意识到,以前经常去找他的碴,不过是想引起他的注意而已。
“郭海……”志峰吐出一口烟,转头观察他的脸色,“你是不是喜欢上荷花了?”
郭海不屑地冷哼几声,鄙夷地说:“我又不是喜欢男人的变-态。”
“你们就是些杀人的变-态。”金希忽然跳到车窗旁,从缝隙中伸进两只手,欲掐住志峰的脖子,志峰眼疾手快地往前开了一段,把金希狠狠地甩在地上。
金希跟上前几步,堵在车窗门口,他的大吼大叫引来了不少人,连阿涛也闻声出了别墅。
“郭总,是他叫我撞你们的,小连是你的恋人,你不记得了吗?”金希刚说完,头上重重地挨了一记警棍,打他的是闻讯而来的巡警。
荷花坐在客厅里,开了电视,却心不在焉。
走到桌子旁,看到上面的药盒子,想给自己一次性打下去一了百了。
针筒放在手臂上,又有些舍不得就这么死去,他还这么年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的人生才刚刚因为阿涛的出现鲜活起来。
他焦躁地走到沙发边上,考虑了半晌,决定等金希哥回来的时候跟他挑明了。
手机在沙发上振动了几下,他看了看屏幕,是陌生的固定电话。
“你好,请问你是史连吗?”
“是的。”
“你朋友在江东派出所。”
……
荷花心急如焚地挂上电话,招了一辆出租车往目的地赶,踏进审讯室,看见蹲在角落里的金希,转身问警察:“我可以带他走了吗?”
“可以。”
他松出一口气,在文件上按了个手印,带金希哥出了派出所大门。
两个人慢悠悠地在大街上走着,沉默替代了两人平时的热络,夜里的风冷飕飕的,吹的荷花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连。”金希颤颤地叫了一声,荷花转过头,发现平时总是嬉皮笑脸的人竟然在他面前落下了一连串的眼泪,“哥对不起你。”
“哥,你怎么忽然……”
“我以后再也不赌了,我要好好做人。”金希拉住他的手,忏悔道,“我给你打的是胰岛素,听说连续打三个月就会没命的。”
“现在知道了就好,反正才打了一次。”荷花搂住金希哥的肩膀,笑着宽慰他,“哥,我们离开吧,这里真的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
“你不是很喜欢郭总的吗?”
喜欢又怎么样?人家已经不记得自己了,醒来时聚积起来的力量慢慢消逝,到了夜里,脆弱的情感攀附在一起,似乎没了一个支点,连自己这个人都走不下去。
但,真的要离开,舍得吗?舍得吗……
“小连,我们留下来,直到把郭总抢回来为止。”
“哥,谢谢你。”荷花扑进金希怀里,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十点的夜,因为天冷的关系,周遭只有零星的几个人,经过他们身边,抛过一两个好奇的眼神。
年底时节,找工作并不容易,金希在物流市场替人扛货,荷花在桥东区一家洗头店里当洗头工,这家美发店离阿涛家并不远,过几个路口就是他经常去买东西的小店,从小店直拐进去,走到底,即是住了将近一个月的熟悉别墅。
虽然只是店里的一个小工,他却打扮的比任何人都招摇,脚蹬一双名贵的球鞋,身上的外套天天换,甜腻的嘴巴能把丑小鸭说成白天鹅,别人推荐店里的洗发产品鲜少有成功的,可到了他手上,靠着那一点色相,没有卖不出去的时候。
“小妹,头发有点枯,要打护发素吗?”
理发店里的员工习惯称呼女人为美女或者小姐,只有他,称呼随时在变,年纪小的叫小妹,学生气点的就叫同学,年级稍微大点的叫姐姐……哄的一群女人乐呵呵地出门,回头还找他为她们服务。
小妹脸一红,点点头,他要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星期一早上,没什么客人,店里就他和几个理发师在忙碌,洗完头,拿着一个苹果走到大门口,拽在手里,也不吃,盯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不停地搜索那辆熟悉的车,或者,在某个间隙能看到他在桥东街上的超市里买东西。
“小连,你怎么老站门口啊?迎门的都没你勤快。”同为洗头工的小丽站到他边上,望着他颀长的身子,有些犯晕,在她的生活中,从来没想过能出现这样精致的一个男人。
“外面太阳好。”
“真羡慕你,怎么晒都不黑。”
“冬天的太阳,能晒黑到什么程度。”荷花把手里的苹果递给她,小丽耳根子红了大半截,手指在荷花手上磨蹭了半天,才把苹果拿到手上。
正如他所期盼的,阿涛正站在不远的一个小超市门口,观察他和女孩子之间的举动,看到他向经过的女孩子吹口哨,皱皱眉头,朝美发店走过去。
“阿涛,你去哪?”志峰从后面追上他,看到理发店门口在嬉皮笑脸吵闹的人,脸一沉,不顾周遭的人,扯住他的臂膀,“阿涛……”
“我去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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