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岁了诶,叫我学僵尸舞吗?”荷花不满地反驳他,再说他的肢体语言极其匮乏,一点都不适合学习跳舞。
“我希望你能跳给我看。”翻身压过他修长的身子,轻巧的手指熟练地为之宽衣解带,然后小声在他耳边呢喃,“等完事,我再给你擦药。”
“好嘛!”反正不管先后,他无一例外都被揩油。
“对了,你传奇的帐号密码多少?”
“问……这……干嘛?”重要时刻,竟然问这种问题,窒息的大脑努力搜索出白天的印记,断断续续地报给他听。
翌日,太阳掠过云层散发出奢侈的光,南方的天空,只要不下雨,天气就会暖和很多,但,接踵而来的,是第二波强大的流感病毒,很多中小学不得不应势关闭,医院里人山人海,医药股顺势上涨,不少人趁此赚得满盆金箔,阿涛自然也是受惠者之一。
不过,他更担心的是荷花的身体,在郭凌的建议下,特意去医院买了预防感冒的中药,专门煮给他喝。
郭海和荷花单独相处之时,他没少拿这件事嘀咕埋怨,毒舌远远胜过当年的荷花。
——你以为自己是谁,林黛玉呐,还老叫人伺候。——
——到处都是中药味,比猪圈还臭。——
——没事不要乱在后面嚼舌根,有本事别靠人家吃饭。——
——听说你以前还是个诈骗犯,看不出来啊,如果我有证据,立马把你送监-狱——
听到最后一句,荷花忍不住反驳他一句:“是谁说我是诈骗犯?”
“唷,终于有反应了。”郭海得意洋洋地点上一支烟,故意吊他的胃口,吞了半圈烟,才开始慢条斯理地说,“你不会忘了金希这号人物吧?”
身体随着‘金希’两个字产生了举动的颤动,紧捏茶杯的两根手指加重了两倍的力道,才让他控制住杯子掉落的危险。金希回来了——他在心里苦笑,以前曾经依赖过的人现在却宛如毒蛇猛兽,避之而无恐不及,二十万远远无法打发他,更何况,他没办法像扔垃圾一样将金希的一切抛诸脑后。
他欠金希一条命,如果可能,他恨不得为他去坐牢来抵消所有的恩情,两不相欠,从此便可获得永恒的重生。
深思熟虑了半天,他终于开口:“金希是最好的大哥,但他不是诈骗犯,我……”他呢诺了一下,轻声补充完最后几个字,“我也不是。”
郭海既不揭穿他,也不反驳他,第一次在荷花回嘴之后保持住缄默状态,他安静地盯着对面无法遏制的颤抖身躯,还有无措地在胡乱拨弄的手指,荷花心里的惶恐和不安已经一览无余。
“我先上去了,后天就要考试,我还得准备看书。”荷花从混乱中理出一条思绪,放下咖啡杯,站起身。郭海盯着报纸,懒洋洋地抛给他一句:“我也懒得理你,跟你坐一块,说不准传染上什么病。”
昨晚才讨论的关于跳舞之事,阿涛第二天立刻付诸于行动,一个快速的拜访,一张繁杂的报名表,三下五除二为他办完所有手续,然后在工厂办公的间隙,给荷花一个电话,嘱咐他别忘了下午去学校。
荷花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进行他第二十次的海外神游。
书看不进去,下楼又要遭受郭海的狂轰滥炸,所以听到这个消息时,身体仿佛安装了强力弹簧,噌地蹦到门边,走过大厅,和郭海打了一声招呼,逃命似地窜出别墅。
出了门,才知道除了口袋里那一百快钱,什么也没带。
想回去拿,又怕遭郭海的口水攻击,在马路口踌躇了半晌,最终上了一辆顺道经过的出租车。
只要挨到晚上,他就可以和阿涛在一起,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
出租车停在商贸区的繁华地带,某健身舞会所的巨大招牌被尖细的钢铁顶在墙壁一侧,他转头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走进大楼里面。
柜台后坐了一个女孩子,看见他进来,客气地向他问好,询问了他的名字之后,查出一张表格:“史先生,”她盯着表格上的内容仔细看了半天,然后抬头扫一眼他的脸,紧接着继续带着无法置信的表情看表格,然后半掩着笑容说,“史先生,您的教室在二楼三号。”
荷花被女孩子的笑容弄的莫名其妙,领了表格直接上二楼,找到接待生所说的教室,推开门,再度引来众人的惊叫。
“先生,您走错了吧。”
“没有啊,下面的招待生说我是在这个教室。”
舞蹈老师接过他的表格,看了一眼后,点点头:“确实是我们班的。”
周遭立刻响起一片哄然的笑声,但大家看在他长的比女人还漂亮的份上,用善意的笑容原谅了他。
“笑什么?男人跳钢管舞的多了去。”
“钢管舞?”他的嘴巴张的老大,早知道刚才应该看一眼表格上的内容。
“是啊,你朋友说是你自己选的,难道还不知道吗?”
“不……”他想说不是自愿选择的,难不成还承认是自己‘老公’选的,最近的嘴皮子,真是越来越不行了,不过,既然是阿涛的选择,他一定是打心眼里希望能看到他性-感妩-媚的一面,来则来已,只能学一步算一步。
巴掌大的脸,修长的四肢,黄金分割的身材比例,他注定是一块学舞的好料,或许是因为在家压抑太久,让他在舞蹈中释放出前所未有的疯狂,反正在这里,也不用顾忌所谓的形象问题。
下午七点左右,他找了一个小店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人是志峰,跟他唠嗑了几句让他带话给阿涛,说晚上可能会迟点回去,挂上电话,去面店吃了一点北方面食,然后就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晃荡,看到有趣的事就凑上一两脚,然后像个傻子一样对着夜空嘻嘻地笑。
在大街上瞎逛到九点,薄薄的夹克衫渐渐无法抵御突降的寒冷,荷花招了一辆出租车,冲进漆黑的后座,透过玻璃窗望着泛白的夜空,霓虹灯的光在眼前随风消逝,竟然升起莫名的伤感。
自从和阿涛在一起,许久未有如此彷徨的时刻。
金希哥的出现,会是自己和阿涛的终结点吗?——有些事情,不是他想努力就能力挽狂澜,他没那么大的能耐。
“先生,下车了。”夜里没什么车,出租车抵达目的地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荷花下了车,走到自家别墅前,大门紧闭,整栋别墅黑着灯,花园里亦没发现阿涛的车子。
他走到附近小店里,给座机打了个电话,响了半晌,终于被人接起。
“志峰吗?”
电话另一端空荡荡的,明明能听见细碎的脚步声,却无人应答。
“郭海哥?”他再度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电话就咔嗒一声挂上了。
他跺跺冰冷的脚,绕到别墅附近,依然找不到进去的方式,他对数字不感冒,除了家里的固定电话,记不住任何人的手机号码,即使是阿涛的,也因为有手机的缘故,只记得住前面最平常的几个数字。
阿涛一定是去找他了!肉球说不定也在四处寻找,他揉揉寒冷的身体,哈出两口热气,继续在别墅门口来回走动,他不敢走开半步,怕错过阿涛或者肉球他们任何一个人。
吃一堑长一智,他下次就该知道,出门一定要带钥匙,还要带一些随身必备的通讯工具。
喧嚣的马路边,阿涛恶狠狠地将手机扔在软垫上,他刚给肉球打过手机,知道荷花还没有出现在他们所知的范围以内。
“死混蛋,居然又不带手机。”阿涛转到舞蹈学校附近:酒吧,夜市,KFC店……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死混蛋就不知道藏到了什么地方,他下车在国税局附近找了一段路,便接到了肉球打来的电话:“阿涛,找到他了,在别墅门口蹲着,快冻僵了。”
“我马上回来。”他飞奔上车,迅速往家里驶去。
床-上,一张苍白的脸半掩在羽绒被底下,看到这样的情景,原本积聚在心里的怒气又不忍心爆发出来了,阿涛走到他身边,坐到旁边的软垫子上,嗔怪道:“为什么不带手机?”
“出去的时候有点急,就忘了。”
“忘这忘那,连脑子都忘记带了吧。”阿涛的口气有点硬,他的态度立刻遭到了肉球的攻击。
“他都成这幅德行了,你还提芝麻点大的事。”
“家里不是有人吗?他也不会叫几声。”
“大晚上的,别人以为我招鬼呢。”荷花没好气地顶嘴,顿时惹恼了在气头上的阿涛。
“招鬼总比冻死好,那么喜欢吃苦干嘛不去游义乌江。”
“阿涛,算了。”肉球走到他身边,好意相劝,“都这么晚了,小心吵醒了别人。”
荷花盯着天花板缄默不语,他心里比谁都明白阿涛是在用另一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担虑,如果今天失踪的是阿涛,或者挨冻受苦的亦是阿涛,或许他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劈头盖脸地先骂他一通,再好声好气地嘱咐他要好好爱护身体。
“你们两个好好谈,今天我就在客房里过一夜。”
阿涛站起身,送肉球出门,指指最边上的房间:“那一间没人住,平时方阿姨都有打扫。”
“知道了,又不是第一天住这里。”肉球挨近阿涛耳边,小声说,“哄哄他,以前我就是用错了方法,否则,你也别想那么顺利地从我身边夺回去。”
“我就是恨他不多长一个心眼,教训他一次,或许会长一点记性。”
“我说怎么忽然发那么大火。”肉球将他推回卧房,在门口站了一小会,转过身,差点撞上鬼魅一般的志峰,两人悄无声息地蹩入卧室,门口一锁,迅即滚到了一块。
……
岑寂的夜晚因为两人的冷战变得更加寂寞,荷花翻过一个身,故意背对着胡乱发火的家伙,打定主意不在短时间内主动与他说话。
阿涛在这方面丝毫不输于荷花,他被人奉承惯了,每次与人发生矛盾都是别人率先向他摇尾乞怜,哪里有他主动道歉的可能——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不过,这一次太阳不得不从西边出来了。
当荷花快要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梦周公的时候,惊觉大腿根侧传来一阵刺痛,他伸手拍拍某人的烂脚,索性再往床边移了好几个位置。
过不了几秒钟,他再度感觉到某个烂-人正在用他的脚丫子有节奏地踢他的屁-股,于是转过身,恶狠狠地盯着他。
“还以为要背对我一辈子。”阿涛逼近他,吓的荷花往后滚了好几圈,被压在身下的被子连同他整个人滚到地上,顺便将阿涛也带了下去。
高大的阿涛压在荷花麦秆子似的身体上,两个人的额头狠狠地撞到一块,发出巨大的碰击声。
“脑震荡了,脑震荡了。”荷花被裹的木乃伊一般,唯有脸上的表情还可以显现出痛苦和不安,阿涛虽然心疼他,却依然压在他身上不肯起来,反正地上铺的是厚厚的地毯,即使在地上睡一夜亦无什么大碍。
“今天的事情,知道错在哪了吗?”阿涛旧事重提,荷花刚刚缓和的脸色迅速变成了僵尸脸,嘟着嘴反驳:“我不知道。”——因为他根本就没错。
“我来告诉你错在哪里,出门要带手机,要随时能够背出我的电话号码,知道家里有人应该到别墅后面喊几声,如果实在不行,可以在路口的小店等我们,既可以挡挡寒气,又可以让我们开车进来的时候随时可以看到你,你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的时候,心里有多焦急,我找了大半个市中心找不到人的时候又有多窝火,下次我们俩换个角色,看看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荷花嘟着的嘴巴慢慢放了下去,行,他承认脑子有些蠢笨有些转不过弯,苦也吃了,罪也受了,他还要怎样才能让他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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