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头老翁

  雨似停未停,雾似散未散。

  一丝花香,飘落于山林间,经雨洗过的苍穹,阳光还不是那么盛烈,伴随着蒙蒙山雾,阳光洒落,映出条条彩虹,彩虹环绕下的群山,像极了一朵盛开的剪秋花。

  在周围的青山中,还有鸟儿的叽喳声。

  山峰脚下,古木参天,清泉绿竹,茵茵草叶柔软地随微风飘摇在树根灌木之间,一团锦簇鲜花围绕着一个简单的小木屋,不远处一挂瀑布。

  飞瀑中喷溅出来的水珠,大的如珍珠,晶莹透亮,欢蹦乱跳;小的如烟尘,弥漫于空气之中,成了蒙蒙水雾,给山涧林木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瀑布下便是一围清澈的水潭。

  那小木屋便在这碧潭一旁,笼罩在蒙蒙水雾轻纱之中,显得悠远缥缈,犹如出尘仙居。

  一个小女孩正蹲在屋前草地上,手里拿一根草棒,逗着蚂蚁玩。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就在不远处站着,安静地看着小女孩逗蚂蚁,孩子笑他也笑,仿佛他正是小女孩身旁和煦的清风。

  忽然,小女孩抬起头,看着白发老者,龇牙一笑道:“老爷爷也喜欢逗蚂蚁玩吗?”

  白发老者笑道:“喜欢,我小时候就经常逗蚂蚁。”

  “那爷爷也想玩嘛?”小女孩伸手将手中的草棒递给老者,她扎着两个小辫子,一笑起来,那双眼睛就像世上最纯净的湖水。

  老者一愣,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笑道:“爷爷不玩,爷爷来找一位朋友,人们都称他药王,你知道他在哪里嘛?”

  小女孩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得意的两根小辫子都甩了起来,笑道:“我当然知道,他是我......”

  “蔻儿。”

  一声呼唤自小院中传来。

  老者循声望去,小木屋里不知何时已走出了一位年方弱冠的年轻人。他唤着小女孩,眼睛却向白发老者打量。

  白发老者上前两步,拱手道:“在下青城余万舟,前来谷中拜见药王前辈,不知......”

  “家师与师兄去往山中采药,并不在谷中。”年轻人淡淡道。

  山谷入口有外门弟子把守,这老者居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一路上既未触动机关,也未惊动守门弟子,这份本事,不由让狄文心生戒备。

  百草谷乃天下医药正宗,珍宝药藏自然是无比丰富,小偷小盗也不敢惦记,可一旦有某些歪门邪道的大势力惦记上了百草谷,却是颇为棘手。

  白发老者面露为难,“这......”

  掌门身中奇毒,虽不致死却也不能延误,自己作为二长老不远千里而来,如果就这么回去,恐怕不好交代。

  “怕甚,师祖爷爷采药不过两三个时辰,最迟一天便可回来,老爷爷你等着便是,莫听我师叔谎你。”

  说完小女孩好似对狄文有所不满,对着他一仰雪白的小下巴,示威似的哼了一声,便甩着两个小辫子跑开了。

  狄文眉头微皱,都道女人不可轻慢,可这蔻儿小小年纪,居然也这么骄横。

  对了,她也是女人。

  无论是什么人,若跟一个小孩子或女人置气,那他一定不太明智,狄文现在就感觉自己太不明智了。

  “那老朽我便在这里等药王回来吧,到时候还请小兄弟替我通报一声。”

  白发老者笑着对狄文一抱拳,便在屋前站定下来,压根没有一丝要走的意思。

  “那请这边稍坐吧。”

  狄文说着,手上已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茶壶两个茶杯,摆放在了木屋前的石桌上。

  等白发老者坐定,狄文才道:“我师傅年事已高,久已不在江湖走动,门中诸事皆交由我师兄打理,不知余老先生来见我师傅,所为何事,可否与我一说?”

  他实在不想留一个陌生人在这里,最近谷中本就不太平,可是蔻儿却因为生他的气,硬生生把老者留了下来,他便不由得多问几句。

  白发老者稍一沉吟,叹道:“唉,此事说来倒也蹊跷,月余之前,有蒙面人在夜间潜入我山门中,被值守弟子发现,动起手来。谁知这蒙面人武功奇高,一路打伤我门中五六名弟子,还将我掌门大弟子打成重伤,最后我家掌门师兄出手方将那其击退。当时倒也无碍,哪知自第二日起,掌门师兄不但面色枯黄,竟咳嗽不止,周身乏力。”

  狄文奇道:“定是中毒了吧。”

  白发老者颔首道:“我家掌门师兄也是这般猜测,但服用了我门中解毒灵药千花玉露丸之后,却是毫无功效,在附近也请了数位名医医治,也是全无效果。虽暂无性命之碍,但只恐时间一久......这不得已,才来百草谷求助。”

  “放心,我师祖爷爷医术高超,定能治好爷爷的师兄的伤。”

  小女孩儿不知何出现在了旁边,未等狄文说话先抢着道。

  “蔻儿,又在给你师叔添乱了?”

  笑声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布衣老者自林中徐徐走来,一双草鞋,脚上粘泥,挽着双袖,手中一柄药锄,背上还有一筐草药篓。

  在这老人后面还跟着一个同样打扮的中年人。

  “青城余万舟拜见药王。”

  说着,白发老者起身,对着药王一揖到地。

  却见药王走来,笑道:“青城派与我有故交,不知余兄前来,所为何事?”

  余万舟自袖中拿出书信与青城信物,递上前才叹道:“我师兄身中奇毒,寻遍各处均不得解,这才来拜见药王求药来了。”

  言罢,便是一脸愁容。

  药王看着手中书信,稍一沉吟,便道:“不忙,请先去屋内歇息,我等再细说。”

  布衣中年人走在最后,对着狄文使了个眼色,道:“师弟,看好蔻儿。”

  三人这才徐徐进了屋。

  狄文看着紧闭的屋门,再看看蔻儿,蔻儿也在看他。

  忽然,蔻儿对着他做了个鬼脸便跑去继续逗蚂蚁玩了。

  狄文自然明白,师兄这是让他在外面把门,最近谷中颇为不太平,以防有他人窃听。

  正想着,忽然,听周围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好像有很多人正在向这里走来。

  狄文眉头一皱,今天外门弟子都睡着了吗,居然能放这么多人进来。

  刚想着,林间依稀出现了三名青衣女子,正在一群外门弟子的阻拦下向着这里冲来,嘴里还嚷嚷着:“我天门山与你百草谷有故交,今日来有要事相求,若是耽误了,你们这几个小徒弟承担得起吗?”

  嘴上虽然说着“求”字,却丝毫没有求人的态度,飞扬跋扈,剑鞘差点就顶在了几个外门弟子的脑门上。

  几个外门弟子虽面露怒色,但顾及对方是女流之辈不好出手,只能在她们面前边拦边退,沉声道:“姑娘若有事我等自会通报,还请在外稍等片刻。”

  为首天门山女弟子冷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白玉令牌,道:“等你们通报回来就晚了。天门山信物在此,莫非你百草谷不念旧情!”

  几个外门弟子面色难看,但也不好出手,可对方却不管这些,横冲直撞,仗着那几个外门弟子不敢碰自己,就硬往里走。

  虽擅闯百草谷无礼至极,但对方既然未拔剑,谷中几个外门弟子也不敢出手,一来是因为对方是女辈,二来这也是百草谷的规矩,从不先动手。

  可狄文却知道有个人从不管这些规矩,而这个人恰恰就在附近。

  “何人胆敢闯我百草谷!”

  听话音刚落,一柄利剑横空而来,闪着寒光,噌的一声插在三名天门山女弟子脚下,入地三寸,剑柄之上一抹白玉流苏随着剑刃震颤轻吟。

  那三名天门山女弟子登时停下了脚步,看着脚下这柄钢剑,面面相觑。

  她们还未感知到对方的气息,对方便能将铁剑掷于她们身前。这一掷十丈开外犹能入地三寸的飞器功夫,起码她们是没有的。

  电光思索间,已见一抹红影自竹林间飞来。

  人影落地,却见是一妙龄女子。

  女子反手一抄,铁剑应声而起,剑不入鞘,就这样反握在手中,背于身后,看着众人。

  待她立定,众人这才仔细打量。

  但见她红纱罩体,身段曼妙,延颈秀项,薄肩柳腰。肤如春花皓质,目同秋月明皎,袅袅翩翩,却又俊俏有余。

  一双丹凤眼中芳华流转,正隐怒看着三名天门山女弟子。

  “各位有请柬吗?”

  冰冷的声音,听得后面的狄文都是一个哆嗦,似已经坠入万年冰窟。

  “没,没有。”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几个女子此时冷汗直冒,不知为什么,在这个女子面前,平日傲慢无比的她们居然完全没了气势。

  “有通报吗?”

  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几个女弟子好像已经看到了对方在抬剑,吓得后退几步,大喊道:“我们天门山与你百草谷乃是旧识,这里有我师门长老的亲笔信。”

  说着,为首的那个女子将手中的信与白玉信物晃了晃,神情似恢复了些,道:“我等奉师门之命前来百草谷向药王求药,你莫......”

  “铿~”

  后话还没说出,为首女子便觉面颊一凉,一柄青钢剑已指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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