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如今正是大好天,一缕阳光穿透薄薄一层纱窗帘,晕在被子上或作一圈又一圈的光斑,这本该是一个静谧的清晨,可某位正在熟睡的人却被楼上邻居搬东西弄出的噪音惊醒,揉揉眼,砸吧砸吧有些干渴的嘴,最后伸手摸了摸身边抻着懒腰的黑猫。
他回国了,在众多好友的热情相送下,在柏林乘坐了前往华夏的飞机,帝都时间下午三点半到了家,至于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已经记不起来了。
墙上的挂钟明确的告诉了他时间,早上八点半,虽然仍身心疲惫,倒头便可以继续酣睡,但睡眠时间太长导致他如今头部已经开始隐隐作痛,除此之外,快半年没睡过的被褥闻起来味道确实不是很好。
重新闭上眼,在床上来回滚了两圈,屁股有些痒,伸手挠了挠,他坐起身,靠在床头,点了根烟,对闭眼享受他按摩的瘸子笑了笑。
“早上好。”
……
早餐并不丰盛,在出国之前,陆泽就已经把家里的食材清理干净了,如今家里只剩坐高铁回吕华时吃剩下的半袋吐司。
隔壁开超市的大姐仍然风情万种,XXXL的旗袍依旧那么性感妖娆,丝袜包裹着大腿,勒出一条明显的痕迹,让人不由担忧大腿是否血液流通,别再穿丝袜穿截肢了。
见陆泽登门,先是客气拘束,随后便是突如其来的热情,只买两根王中王和两包方便面,她还打算给陆泽打个折,陆泽没接受,只是讨要了两个鸡蛋,随手揣进兜里,对这位坐拥四家连锁超市的贵妇道了声谢,出门,左转,进屋。
店里收藏的黑胶已经落了灰,擦干净一张一九六五年产的越剧唱片,轻轻放在唱机上,手摇上弦,胶片开始转动,唱针沿着胶片的轨迹,播出了优美而带有年代感的唱腔。
“十五载到今日他才吐真言,”
“原来是杨家将把姓名换,”
“他思家乡想骨肉就不得团圆,”
“我这里走上前来把礼见。”
老板娘给的蛋不错,蛋液金黄,在热油中膨胀,鼓起一层层的蛋花,加了点火腿肠丁,铺在一大碗方便面上,瘸子似乎也被香味吸引,直勾勾的看着大碗,想过来舔两口,却被陆泽推到一边。
一碗面条,扣个并不正宗的摊黄菜,吃了个干净不说,顺便配着汤还把剩的那点吐司给吃了,他是真饿了,直到所有东西都进了肚子,才长长的大了个饱嗝。
“居然开着呢……?陆哥?从国外回来啦?吃着呢?这戏曲儿,有情调啊。”
体型比较臃肿的男人还真不适合穿白衣服,显胖不说,肉都勒出形了,怎么看怎么像精神小伙,这小子趴玻璃前边学了半天孙悟空,这才推门进来跟陆泽打了声招呼。
大海这小子比起前几年又胖了不少,陆泽也有阵日子没见着他了,一时间还真没敢认这被肉挤到变形的脸。
反倒是瘸子见着他之后,立马转身就从桌上跳了下来,走到最远处背对着他,透露出一股子说不出的嫌弃,之前它在大海家呆了俩月,虽然被好吃好喝的供着,但瘸子就是烦他。
陆泽也看出来了,所以这次拍《往生》时就没有再托大海照顾瘸子,而是寄养到了专业的宠物店内。
“嗯,你吃了没呢?要么在我这儿吃点?不过我得先说句你不爱听的,你又胖了啊,赶紧减减肥,运动运动。”
“我也发愁啊,跟姑娘办个事儿,姑娘都嫌我压的慌,可没办法,喝瓢凉水都长二斤称,正经运动现在也不爱练了。”
听说大海曾经是省散打队的,还拿过几次奖,陆泽也看过他年轻时候的照片,一米八五的个头,一百八十多斤的体重,一身的腱子肉,体型匀称漂亮,像这种运动员,在退役之后如果控制不住嘴,那胖起来就跟气儿吹的一样,过不了几年就胖的像是换了个人。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任何一个身材偏胖的人都不喜欢别人拿他身材当话题,出于朋友关系,提一嘴,关心一下就行了,人家什么样是人家的选择,多说了他肯定不爱听,陆泽也就搂住了嘴,反倒是看了一眼手机,纳闷的问了一嘴。
“今儿周三啊,怎么没上班去呢?”
“别提了,辞了。”
“你工作不挺好的么。”
“罩我那领导犯事儿被点了,新来的是一傻逼,刚上任就找之前跟老领导混的员工麻烦,趁他没折磨我之前,我还是自己滚蛋吧,免得我再犯脾气给他揍一顿。”
说到自己原本在吕华算是高薪的高速工程队工作,他有些恼火,起身打开冰箱,好几个月没通电,即便是放酒,冰箱也多多少少会有些难闻的气味,皱起眉头拿出瓶啤酒起来,一口气就吹了半瓶。
“你喝之前先看看保质期,说不准有过期的,几个月没开店,我也记不清楚了,过两天我再进批货,这批货全换,你挑挑,想喝什么,没过期你就捧走。”
吧台里还放着一些真空包装的零嘴,陆泽扔桌上两包花生米,也没劝他大早上别喝酒,换谁都能看出来,他心里有火,喝点就喝点吧,反正这小子酒量好,一箱啤酒也倒不了。
反倒是陆泽这么一说,把于大海同学给弄惊讶了,环视了一圈这家小酒屋,扔嘴里两颗花生米,咯吱咯吱嚼的起劲。
“我说陆哥,你还准备开店呢?你这都又开始拍电影了,先不说这个店盈利多少,就算生意不好你也能靠的起,但是你这一年半载回趟国呆两三个月的……还开它干嘛啊?”
事是这么个事儿,但陆泽总感觉这小子话里有话,装作漫不经心的撇了他一眼,见他手指捏住啤酒瓶口,在桌面上滚动着观察瓶身的LOGO,这低眉顺眼的样子让陆泽感觉有点好笑。
“怎么?打算做生意了?”
“哈,是……有点这个想法,家里有房子动迁,手头有点钱,但称心的班太难找了,坐吃山空也不是回事,就想着,看看自己能不能干点啥。”
这是于大海的临时起意,绝非惦记陆泽这酒馆许久,要不是今天出来遛弯看看附近有没有出兑的门店,正好看见陆泽的酒馆开门,他都没往这个店上想。
此外,陆泽的事业重新回到了正轨,按道理来讲,这个陆泽原本打算糊口的小买卖肯定是不能再接着干了,再干这小买卖,多给大明星丢份儿啊。
正好两人关系还不错,他就寻摸着,要是陆泽想转手,他就直接接过来,继续做酒屋,他朋友不少,现在也不流行去朋友店里消费不给钱,真这么干得被吐沫星子喷死,所以盈利问题在他预想中应该还不错,心动也是难免的。
可即便是想要接陆泽不要的摊子,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其次也是怕得罪了陆泽,别看两人说说笑笑,十分和气,那是因为陆泽没什么架子,真要是闹起矛盾,他这小家底儿还不够陆泽俩手指头掐的,一孔武有力的汉子弄出这副低眉顺目的造型,也算是难为他了。
他都打算好了,陆泽要是真出手,他也不能占陆泽丁点的便宜,甚至还得上浮点,不管陆泽能不能看得上,起码给人家留个好印象,别伤了和气。
只是……这件事陆泽并不能如他的意了。
“大海,这事儿吧,其实挺难的,我吧……岁数也不小了,三十郎当岁的人了,也就不打算再去外面飘着了,工作干完,我就得回家,我老爹老妈还在吕华呢,我是有个妹妹,可毕竟早晚得嫁人,往后在哪儿定居还不知道呢,我得给我爸妈养老,你说这养老,我也不能就成天在他们眼巴前转悠吧?我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儿做,钱赚多赚少无所谓,咱也不靠这玩意活着,你要说投资干点大生意,我这连大学都没上过的人,确实不知道该投点什么项目,更何况吕华的经济本来就不怎么样,对吧?”
“是……陆哥。”
“哥也不怕你笑话,我之前有点钱的时候,我也学不会投资,攒住的钱都是信托打理,做保本拿点,现在我就更不可能学投资之类的了,所以吧,这酒屋,我还是得干着,一年赔个二三十万我也赔的起,就当玩了,你想创业我挺佩服,你比我有胆量,敢比划,但这屋子吧……哥真不能随你意了。”
于大海毕竟帮自己照顾过瘸子,也算是承了他个人情,否则陆泽也不至于浪费口舌,好话说了,意思人家也明白了,陆泽也就没再说话,起开一瓶苏打水陪着于大海喝着,直到他一瓶酒下肚,起身告辞,陆泽给了他了不少酒,将他送到门口。
看样子,他是不会再来了,他的那帮朋友,也不会在这儿小聚了,对于陆泽来说,其实没什么遗憾,毕竟两人关系也没多好,只是偶尔一块喝点小酒的圈外朋友罢了。
其次,有太多过客友人在他的人生中留下点点足迹便归于人海,他早已不会对失去朋友而心中产生波澜。
层次不一样,早晚会断了联系,在没有利益纠葛之前,结束这份不太纯粹的友情,对他而言也是一份不错的选择。
至于他们不会再来,确实会对店里的客源产生影响,但无所谓,正如他所说,他赔的起,玩嘛,有点事儿做就行。
而如今,觉也睡好了,早饭也对付了一口,店里的卫生他暂时不打算做,这半年没回家,他的首要任务,就是回家看看爸妈,然后吃点家乡菜,解解英国菜的腻味劲儿。
“走咯瘸子。”
宠物箱打开,这只大肥猫安静的钻了进去,卷帘门缓缓闭合,他要去大商场扫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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