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传来窃笑声。
显然,这个猴子一样的小丫头的出现,让楚歌的“活宝指数”翻倍提升。
饶是楚歌的脸皮厚如城墙,都不免有些脸红——自己旁若无人大吃大喝是一回事,和一个小丫头抢吃的,又是另一回事了。
“给你。”
楚歌干咳一声,松了手。
小丫头正拔河呢,没想到他会突然松手,用力过猛,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不过,她顾不上向楚歌表示不满,却是将炙热的目光都集中在怀里的烤猪腿上,随后,“啊呜”一口,把脑袋朝肉肉狠狠怼了过去。
楚歌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的嘴能张得这么大。
也从没见过这么贪婪的吃相。
和这个小丫头的狼吞虎咽相比,他刚才的吃相简直是风度翩翩的厌食症患者了。
楚歌环视四周,发现对面几张餐桌上,原本满满当当的食物统统不翼而飞。
楚歌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五分钟前那儿还堆满了烤全猪,烤全羊,烤牛腿之类的“硬菜”,像是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大肉山,是楚歌准备下一个攻略的目标,这会儿却变成了一堆堆啃噬得坑坑洼洼的骨头架子。
这样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商务餐会,“硬菜”和“横货”向来不受欢迎。
楚歌估计,除了自己和这个神秘莫测却又食量大如恐龙的小丫头,别的客人肯定是干不出双持牛羊腿,左一口右一口的事情。
所以,都是她干的?
她啥时候出现的,吃东西究竟有多快啊,连旁边那几个侍者都呆若木鸡,顾不上收拾残局?
楚歌的目光重新落在小丫头身上,发现她已经把一根烤猪腿啃得清洁溜溜,坚硬的猪骨棒都被轻而易举地咬断,正吸吮里面的骨髓呢!
有点儿意思,楚歌的目光深邃起来,这小丫头应该也是觉醒者吧?
楚歌对于觉醒者的战斗力衡量,有一个非常朴素的标准——吃得越多,肯定越厉害。
以普通人的生理机能,孱弱的肠胃根本不可能一次消化一整条烤猪腿,而能够一口气风卷残云吞下三五十条猪牛羊腿的怪物,五脏六腑肯定强大到不可思议,即便从没学过战斗,光靠强劲无匹的能量,都能一路碾压过去了。
小丫头吸完骨髓,打了个意犹未尽的饱嗝。
感受到楚歌饶有兴趣的目光,她用断裂的猪骨剔牙,好奇地和楚歌对视。
或许是楚歌刚才主动松手,把烤猪腿拱手相让的行为,获取了她的好感,她眨巴着眼睛,一点儿都不怕楚歌的样子,滴溜溜的圆眼睛里,同样满是好奇的光芒。
正好这时,侍者们又送上新一轮的食材。
楚歌打着手势向小丫头示意:“你先请,别着急,食物有的是。”
小丫头眼里的光芒立刻变成欢呼雀跃的火焰,简直要像高台跳水运动员跃入泳池般跳到餐桌上,一个猛子扎进肉山里,楚歌实在看不过去,干咳一声,干脆代替侍者,帮小丫头端了两大餐盘的硬菜,两人一块去角落里边吃边聊。
“你会说普通话吗?”
在角落里,楚歌和小丫头分别双持一对牛羊腿,一边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比拼着进食速度,一边比划着沟通。
两人三下五除二就把好几十斤重的牛羊腿啃成一条肉丝都不留的骨头棒子,对视一眼,不由生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惺惺相惜,识英雄重英雄之感。
楚歌虽然不懂热带雨林中的方言土语,但他接受过特调局第七处的速成训练,连长牙王国的鼠族都可以沟通,哪怕小丫头是聋子和哑巴,也难不倒他。
更何况,小丫头比他想象中要聪明和开化许多,并非真从蛮荒岁月穿越到现代的原始人。
只见小丫头点点头,用油腻腻的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胸口,声音清脆悦耳道:“我,叫,琥珀。”
她的普通话水平虽然算不上字正腔圆,却也一字一顿,足够清楚,楚歌心想,她肯定曾经和部落之外的人接触过,学会了外面的语言和规矩。
“我叫楚歌。”
楚歌又帮琥珀小丫头递了一根烤牛腿过去,还很贴心得帮她涂抹了大量南洋独有的香料酸酱,小丫头就好这一口,吃得眉开眼笑,乐不可支。
“琥珀,你和谁一起来到这里的?”
看着小丫头天真烂漫的模样,楚歌的好奇心越来越浓烈,“没人管你吗?”
“姐姐。”
琥珀的两个腮帮子,已经被牛羊肉塞成两个鼓鼓囊囊的小山包,她含混不清道,“姐姐带琥珀到这里来吃好吃的,还说要介绍一个很能吃的朋友和琥珀认识,啊呜啊呜,真好吃。”
“姐姐?很能吃的朋友?”
楚歌挠头,为什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咦——”
李心莲博士的声音,从楚歌身后传来,惊喜道,“琥珀,楚专家,原来你们已经认识了吗?”
楚歌眼角抽搐。
果然,琥珀是李心莲博士带来的,而他就是那个“很能吃的朋友”啊!
既然都是熟人,那就好办了。
楚歌本身就是个自来熟,琥珀虽然出身雨林深处,却早就和李心莲博士的研究团队有所接触,学会了不少外界的语言和常识,并非畏畏缩缩,担惊受怕的性格。
三言两语之间,楚歌就了解了李心莲博士将琥珀带到这里的原因。
楚歌猜的没错,二十二世纪的人类文明虽然已经空前发达,却仍未彻底探索地球上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在无数人迹罕至的世外桃源中,还散落着一些进化之路上迷失的同胞。
当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一路在蒸汽,电力,核能和信息的进化之路上狂飙突进时,这些迷失的部落就像被封印在琥珀里的小虫子一样,永远维持在刚刚摆脱蒙昧的天真状态。
在非洲中部,便有很多与世隔绝的部落,仍旧采用千万年前的方法狩猎和生存。
南美亚马逊丛林中,亦有类似的部落,甚至还流传着凶险的“猎头人”传说,曾经有无人机从他们的部落上空掠过,拍摄了大量照片,而他们对待外界侵扰的做法就是——用大量羽箭,把无人机射成了刺猬。
琥珀的部落,亦是这样被封印的迷失族群之一。
根据李心莲博士的研究,他们应该属于八千多年前从大陆渡海,一路扩散到南洋甚至澳大利亚的“南岛人”的某个分支。
当先祖抵达南洋星罗棋布的群岛中,某个风平浪静,环境宜人,物资丰饶的岛屿时,一部分族人被这片静谧丰饶的世界深深吸引,长久定居在这里,另一部分族人却驾驭着独木舟,继续劈波斩浪,朝着未知的南方冲去,变成后来澳洲和新西兰土著的雏形。
过于优越的环境,既是祝福也是诅咒,之后八千年,琥珀的先祖们就一直生活在自己小小的岛屿上,就像温室中的花朵,既然生存没有任何问题,也就丧失了进化的动力,慢慢变成了活化石之类的东西,到最后,甚至连制造和驾驭独木舟乘风破浪的能力都渐渐退化,彻底断绝了和外界联络的可能。
在地理大发现和全球战争的时代,这个字面意义上的世外桃源,奇迹般避开了外界的一切滋扰,甚至,在全球卫星遍布同步轨道的信息时代,因为族人数量稀少,而岛屿上植被丰富的缘故,他们也一直没有被发现和打扰——倘若无知是一种幸福,琥珀的祖先,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直到灾厄纪元,温室的大棚才被打破,琥珀的族人们第一次见识到了风暴的强大,地震的恐怖,火山爆发的绝望,整个世界积郁了八千年的恶意,像是一股脑儿倾泻到了他们头上。
短短十年,琥珀的族群损失了十分之九的族人,世外桃源更是变得满目疮痍,面目全非,生态环境发生剧变,不再适合幸存者们繁衍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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