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5章 用心

  葛辛丑的心酸痛,就为这两样随手可得的东西,父亲非得自己冒险赶去县城,还说是今早吃早饭时就要喝上,自己这个儿子,到底在父亲的眼里,有多讨嫌。【】

  他此时就站在主屋外的隔雨台下,强忍住要质问葛泽中的冲动,声音沉重:“爸,这两样东西咱村就有。”

  站在隔台上的葛泽中冷哼:“你以为人家医生是随便开的药,人家医生说了,这柿子把得是霜降后的,桑叶也得是脱过水的。”

  葛辛丑指着主屋的窗台说:“霜后的柿子把,那不是就有吗?”

  柿子是霜降前后成熟,采摘柿子时大多都过了霜降,因柿子太多,一下子根本吃不完,每年分完柿子后,几乎每家每户都会泡暖柿,晒柿疙瘩,腌柿子醋,而所有这些做法,都是连柿子把一起的。

  农村人有个习惯,柿子吃完后,顺手留着柿子把,要是家里有人打嗝,肚子胀气,或是便秘,就用柿子把熬水喝,这也是长久以来乡里人的一个偏方,还挺管用。

  因为太常见,也没谁拿柿子把当回事,吃完柿子顺手就那么一扔,只有要用它的时候,才会想起找它,一般来说,每家的窗台上都扔有柿子把。

  主屋的窗台是晒小东西最好的地方,面南北风,一年四季都晒得到太阳,有房檐遮着,淋不到雨,有窗户两边的墙挡着,风吹不走,几乎每家主屋的窗台角上,都会有那么一小堆柿子把。

  葛辛丑又指着桑树说:“这么热的天,大毒的太阳,桑叶摘下来一天就晒得蔫蔫的,两天就能干得一碰就碎。”

  此时的桑葚已过成熟期,树上的早已没有了桑葚,只有满树绿汪汪的桑叶。

  桑叶泡水喝,可以润肠通便,跟柿子把或是柿子叶一起泡的话,功效可有所提高。

  葛泽中是大前天去公社医院看的病,到葛辛丑昨天回来,已经有两天时间。

  葛辛丑刚回来时,药方的事葛泽中只字不提,等到下午葛辛丑要回单位的时候,葛泽中才要葛辛丑去县医院,还必须要当天去,这明摆着是要折腾葛辛丑。

  “家里的柿子把和桑叶,和医院里经过设备处理过的怎么能比,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这是要找借口不管老人,随便拿个东西应付老人吗,我生生你养你有啥用,你还不如直接买包老鼠药给我喝,你省事我也早超生。”

  葛泽中声音忽地提高,指着葛辛丑,歇斯底里,恼羞成怒。

  张了几下嘴,葛辛丑没有说出任何话来,迈脚回了自己屋,进门就对上郝沈梅一张气得通红的脸。

  葛辛丑坐到椅子上,盯着门口,不说话也不动,不知在想啥。

  郝沈梅也不说话,坐在桌子另一头的椅子上,双眼盯着自家汉子。

  “爸——”葛凯琳开口叫。

  葛辛丑进里间坐在炕沿上,问:“凯琳,啥事?”

  “爸,抱我。”葛凯琳朝葛辛丑伸手。

  葛辛丑挤出一丝笑容:“凯琳乖,等你妈给你推完,爸再抱你。”

  他此时身上还在微微发抖,怕抱不稳把女儿给摔了,也刚好这个时辰已到了郝沈梅每天给葛凯琳按摩推拿的时间,葛辛丑就拿来当借口。

  郝沈梅却没有配合葛辛丑的话,她自己这会儿心绪也乱着,还怕手劲不稳伤着女儿咧。

  看着女儿那娇弱的面容,葛辛丑努力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这才轻轻抱起女儿,在地上走来走去,把他自己当移动摇篮。

  边来回走动边对郝沈梅说:“你有空就推着凯琳出去转转,别老闷着。”

  “你等下去哪里?”郝沈梅问葛辛丑。

  她是想知道,自家汉子接下来要怎样。

  葛辛丑刚才的话,明显是离开前的嘱咐。

  葛泽中这次的无事生非,比以往都阴险,根本就是想要葛辛丑的命,这办法比柏村那投毒的老头儿高明得多。

  多年来被磨得情绪几乎麻木的郝沈梅,这次还是着实气坏了,要不是想要看自家汉子的反应,她早就跟葛泽中闹起来了。

  葛辛丑说:“昨天给管管打电话,他告诉我,老黄已经指定好下乡的人,有我,明早开会,要是我不参加会议,保不准名额就会被人顶替。”

  老黄是葛辛丑顶头上司,也是葛辛丑的老朋友。

  葛辛丑在棉站上班,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单位都会派人下乡,调查全县各村的棉花种植情况,提前做好收购计划。

  下乡虽辛苦,却也是个好事儿。

  每年只要下乡的人到了村里,大队干部都会指派村里伙食最好的人家管饭,有的村还会送点土特产啥的,就为卖棉花时,能让自己村的棉花等级定的高些,提前走下乡干部的后门。

  所以,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为了为数不多的下乡名额,同事间都会发生些龌龊事。

  葛辛丑是棉站最好的验花员,还兼管棉站的账目,他就是不去争,下乡名额里也缺不了他,不过,他从来都没有缺席过下乡前的会议,这也是当了多年验花员养成的谨慎习惯。

  郝沈梅追问:“你不去县医院买药?”

  忤逆不孝是葛泽中骂葛辛丑的口头禅,可从郝沈梅嫁给葛辛丑,她就不记得葛辛丑忤逆过葛泽中,再无理的要求,葛辛丑都会顺从,郝沈梅不相信葛辛丑这次会跟以前不一样。

  葛辛丑叹气:“我是他娃,我也是三个娃的爸。”

  他这话说地莫名其妙,却也让郝沈梅有种预感,自家汉子这回可能会给她惊喜。

  “那你到底还去不去县里买药?”她要得到一个确定的答复。

  “不去了,我直接回棉站。”葛辛丑苦笑:“兴许我上一辈子真是和尚,没见过媳妇也没见过娃,不管他是顾及脸面,还是为了其他啥原因,往常他再咋着折腾我,都还有个限度,这回他闹腾,连我的安危都不顾了,我要是还一直顺着他,哪天我真出了事,你和娃可咋办。”

  郝沈梅红了眼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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