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1章 巧遇

  葛天俞一惊:“咋回事?”

  绪老爷又是一声长叹:“他得了怪病,一天比一天能睡,这次已睡了两天一夜,镇上和县上的大夫我都找了,没办法唤醒他,只有等他自己醒来,要是醒不来,就只有饿死。”

  嗜睡症,葛天俞在医书上看过,也听谭柳儿说过,却没见过,他先吩咐贺六赶紧去县令家找谭柳儿过来,看有没有办法唤醒孩子。

  谭柳儿赶来,经过一番推拿,外加针灸,绪老爷的小儿子才醒。

  正好米汤熬好,谭柳儿喂孩子吃了一些米汁,小家伙又睡着了。

  刚才在等待谭柳儿过来的时间内,葛天俞把绪欣毓中寒毒的是告诉了绪老爷,这会儿绪老爷神情萎靡,小儿子的清醒也没令他振作过来,谭柳儿和他说话,他似听非听。

  谭柳儿一针扎在绪老爷手背,绪老爷痛得只抽冷气,醒过神来。

  谭柳儿收起银针,对绪老爷道:“你儿子是中了毒,得尽早治疗,否则不死也会变成傻子。”

  绪老爷一连声答应,葛天俞派贺六护送绪老爷父子去葛家庄。

  这毒谭柳儿虽也能解,可事情紧急,不如直接找孙夫子。

  葛天俞去县衙拿任命书。

  进了县衙看见夏呈祥一脸愠色,葛天俞就要告退,当不当这个镇长他不急,也无所谓。

  夏呈祥摆手要他等一下,令人取来任命书给他,解释:“你不要误会,我不是生你的气,是刚刚那位史老爷太可恶。”

  葛天俞心里纳罕,史老爷最会巴结官员,他来找县令不是来攀关系的吗,咋把县令气成这样,难不成是来找麻烦的。

  他在这里思衬,夏呈祥问他:“那位史老爷也来自良平镇。你认识他吗?”

  “他是良平镇最大的药商,良平镇的人就是不认得他,是听说过他。”

  “他这个人咋样?”

  葛天俞却不想多提史老爷,摇摇头没有回答。

  夏呈祥道:“朝廷发文里有说新任镇长和里长。最好选身有功名的,没功名有才能的,经考核合格也能担任,这个规定并没在布告里提起,而是要官府自己量情而定。史老爷不知从哪里晓得的这个,已来过几趟,想要任镇长,他没有功名又不肯参加考核,只是磨缠。”

  以葛天俞对史老爷的了解,想来史老爷来县衙恐怕不止磨缠这么简单,不过这种事县令肯定不会说,自己也不会不识好歹地去问,只是笑着附和几句,并不多嘴。

  “你知不知道史老爷要做哪里的镇长?”夏呈祥换一种方法刺激葛天俞。

  “大人这样问。难不成他是想做葛镇的镇长?。”葛天俞不想打哑谜。

  夏呈祥点头:“你对那位史老爷还是了解的,他许我,要是他做了葛镇的镇长,借福地的名气,必会让县库银两充盈,我的官运亨通。”

  葛天俞笑道:“史老爷信心满满,一定是拿出了能使县库充盈的妙计?”

  “嗯,他确实说过有妙计,却没告诉我,只信誓旦旦说会让本县发达就是。”夏呈祥也不敢操之过急。他是想利用史老爷刺激葛天俞,可要是刺激过度,反而不好。

  葛天俞出了县衙,去成衣行接谭柳儿一起回葛家庄。路上跟谭柳儿说起他碰到史老爷,以及他和县令的对话。

  没想到谭柳儿竟然知道史老爷来郓城县,还多次要求做镇长的事。

  夏呈祥对母亲很孝顺,也会和母亲说起衙门里的事。

  李若香今天和谭柳儿聊天时,就说了史老爷想做葛镇镇长的事,史老爷的妙计就是要葛家的耳场和胶泥场。做为全县的特色产业。

  葛天俞冷哼:“他想得倒美,想夺我葛家的产业,白日做梦。”

  谭柳儿道:“史老爷给县令又是送银两,又是送美女,看来是势在必得。”

  学堂被暂时用来安置难民,秋季以来学堂就没有开课,葛凯琳给夫子们放假,月银照发。

  经过孙夫子两年的调理,绪欣毓的身体已好了许多,不过到了冬天还是不想出门,窝在屋里不是看书就是绣花,或者练习琴棋书画,进步很慢。

  不像葛凯琳,除了不学女红,其他学什么都快,闲得没事,一会儿逗逗这个,一会儿逗逗那个,实在没人理她了,可以捂着被子睡上一整天,晚上还能接着睡。

  这会儿两个人却都不在自己屋里,绪欣毓被葛凯琳硬拉着去看葛凯茜绣花,其实是葛凯琳闲得无聊去拿葛凯茜开心,非要绪欣毓陪她。

  “三姐,这花是不是叫并蒂莲,为啥要在被面上要绣这花,有啥讲头吗?”

  “哈,小人精,你无非就是想套话,我偏不随你愿,想知道有啥讲头,那你快快长大,等你出嫁时便知道这花有啥讲头了。”

  “我才不要嫁人,自己一个人生活多自在。”

  “你倒想得美,等你长大就由不得你了,你要是不嫁人,还不得把大伯娘急坏了。”

  自己是来调侃人的,不是来被人调侃的,葛凯琳才不会被葛凯茜绕进去,甩下葛凯茜,问在一边皱眉捧着医书的葛凯贞:“四姐,三姐夫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有没有大哥帅气?”

  这几年葛凯琳并没见过葛凯赋,她是根据葛仲嗣和葛天凌的体格,还有葛凯赋小时候的长相,猜测葛凯赋长得高大威猛,帅气逼人。

  只要不谈论医书方面,葛凯贞就来精神:“三姐夫很文气,跟二哥一样。”

  “那三姐夫长得啥样?”葛凯琳更加来兴致。

  这一家子男人,只有葛凯文没练武,算是异类,这下子又出来个文气的未来女婿。

  葛凯贞用手比划:“白白净净的,个子没有爹爹高,但比大伯要高,眼睛很大,鼻子高高的,方脸,反正是蛮好看。”

  葛凯茜的亲事是在来葛家庄前定的。男家姓谢,家里人口简单,祖父、祖母、爹、娘,再就是葛凯茜的未婚夫谢嘉旺。

  谢嘉旺和葛凯茜同岁。在他自家药铺做事。

  良平镇被淹,葛天凌一家来到白水镇的葛家庄,却不知谢家怎么样了。

  还好,谢嘉旺凭着谭柳儿曾提过的位置,前几天找来葛家庄。说是他一家去了外省投奔亲戚,一家平安,等过了这个冬天一家人也会搬来,他已在钿阳县物色了一大块荒地买下。

  谢家平安,葛凯茜心情放松,才有心思绣制嫁妆,却成了葛凯琳这个无事三分忙的人的调侃对象,时不时来骚扰一番,搞得葛凯茜哭笑不得。

  葛凯赋比葛凯茜还大两岁,早过了定亲年龄。可他和葛凯文一个说法,不想早早就和一个女人绑在一起,他还想有一番做为呢,家人也随他。

  几个人正嘻哈笑闹,葛凯茜的丫环来报:“绪大小姐,大夫人请您去叠翠院,有客人来访。”

  叠翠院,也就是葛天俞夫妇住的主院。

  有客人找我?

  别说绪欣毓自己以为听错了,就是葛凯琳也以为丫环传错话了,除了为福地造势时有人借故来看过绪欣毓。这两年来再没客人来访,如今正是混乱时期,是谁来找绪欣毓。

  绪欣毓问丫环:“锦绣姐,客人真的是找我的?”

  锦绣笑道:“回绪大小姐。叠翠院伺候的大娘是这么讲的,大娘就在门外。”

  绪欣毓内心忐忑,问葛凯琳:“六姐,你要不要回去,一起走吧。”

  葛凯琳也很好奇是什么人找绪欣毓:“那就一起走吧。”

  到了叠翠院招待客人的屋子,迎面见吴丽梅一个人坐在主位。下手坐着葛天凌和葛天彪,另一侧坐着一个陌生男子。

  想来这陌生男子就是来访绪欣毓的客人。

  葛凯琳和绪欣毓并没仔细打量陌生男子,否则很失礼。

  见过礼后,绪欣毓问吴丽梅:“不知伯母找欣毓来有什么事。”

  不等吴丽梅搭话,陌生男子已开口:“欣毓,是爹爹来看你。”

  不止绪欣毓,就是葛凯琳也惊讶地盯视着男子。

  胡子拉碴,枯瘦憔悴,头发和胡子花白,哪里看得出当年绪老爷的影子。

  见绪欣毓愣怔当地,吴丽梅叹道:“欣毓,你面前的确是你爹爹,我让人再送两个炭盆进来,你父女两个几年没见,说说体己话吧。”

  转而又对绪老爷道:“天色不早了,我这就着人收拾客院,绪老爷今天先住下。”

  绪老爷施礼:“劳烦葛大夫人了。”

  天黑时葛天俞和谭柳儿才到家,吴丽梅命人摆饭,派人去客院请绪欣毓父女。

  传话的人还没出叠翠院,惜缘院的婆子已来禀报,绪老爷现在惜缘院,绪大小姐亲自下厨给绪老爷做饭,并开了菜单子,派婆子过来先禀报,再就着大厨房有的材料领些回去。

  吴丽梅吩咐下去,大厨房的材料随那婆子挑。

  第二天绪欣毓父女仍没来和葛家人一块用餐。

  父女两个几年没见,想单独相处,葛家人理解。

  用完早饭,葛天俞带人出去巡视难民安置地。

  葛家庄改为葛镇,几天后官府还会正式出文公布,他即将上任镇长,他得先弄清自己管辖地盘的状况。

  惜缘院的婆子来叠翠院禀报:“大夫人,绪老爷吃早饭时突然昏倒,怎么喊都没反应。”

  吴丽梅吩咐:“快去请二太夫人去惜缘院。”

  婆子忙道:“六小姐已派水珏去了柳园。”

  柳园是谭柳儿和葛仲嗣住的院子。

  吴丽梅吩咐刘勤家的:“你亲自去惜缘院候命,不管有什么需要,不需请示,直接去库里拿就是,要是库里没有,即刻派人去采办。”

  按理,本应绪欣毓这个做女儿的去客院陪父亲用早饭,可绪老爷怜惜绪欣毓怕冷,昨晚回客院睡前,嘱咐她今早不必过去,自己会过来。

  父女俩话已谈开,绪欣毓突然又有了爹爹,为享受爹爹的疼爱,也为成全爹爹的心意,绪欣毓听从爹爹的话,没有去客院吃早饭,而是早早起来下厨做了早饭,派婆子去请来爹爹。

  绪老爷过来时脸色就不对,绪欣毓很担心,绪老爷却说没事,可能是换了个地方睡觉,一时不适应,晚上没睡好。

  一个常年四季奔波在外的人,怎么会因为换了地方就睡不好,这话绪欣毓不信,可爹爹既然不愿多说,绪欣毓只好先端上早饭,让爹爹趁热快吃,想着吃完饭去请谭柳儿过来看看。

  谁知还没吃几口,绪老爷就一头栽倒,人事不省。

  彩星院和惜缘院紧邻,绪欣毓那里有动静,葛凯琳第一个知道,谭柳儿到了惜缘院时,葛凯琳正陪着眼睛红肿的绪欣毓,绪涅冷脸站在一边。

  谭柳儿给绪老爷诊脉,葛仲嗣帮忙。

  忙完,谭柳儿才对绪欣毓道:“你爹爹这是急症,我虽已暂时控制住,可要对症下药得找到根源,否则药石罔效,二祖母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

  绪欣毓眼圈又开始发红,点头答应。

  谭柳儿问:“你实话说,你爹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昨天从县城回来,路上葛天俞给谭柳儿讲了一些关于绪家的事,只说到了大量难民涌来,由于忙于安置难民,绪家往后的事他也不知道了。

  今天绪老爷突然病倒,谭柳儿有预感,是和绪家的遭遇有关。

  绪欣毓就把从昨天她父女见面,到今天爹爹昏倒前的情况,说给谭柳儿听。

  昨天葛凯琳几人离开后,绪老爷给绪欣毓说了这两年家里的变化。

  当年绪老爷和绪欣毓脱离父女关系,却也听了绪欣毓的话,没有真的休了夫人,却也因心情烦闷,借口忙于生意更加很少回家。

  水灾前夕,连天阴雨让绪老爷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忙往回赶,谁知还是晚了一步,遇到难民涌,干粮和钱财被一抢而光,他也成了货真价实的难民。

  好不容易保住性命,一路艰难到家,家里却是惨不忍睹。

  妻子疯了,二女儿死了,大儿子失踪,小儿子神情呆滞。

  管家告诉绪老爷,夫人是不堪忍受时不时出现的泥像,以及二小姐的溺死才疯的,三少爷的奶娘带着三少爷外出玩耍,两个人就一直没回来,四少爷是吃了夫人强喂的点心才这样。

  顾不着断这无头官司,绪老爷急着先打听寻找丢了的儿子,不管是被卖了,还是被人拐走了,当务之急是先弄清楚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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