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晶馆,入夜时分,随着其他访客全部离开,顾骜才能把他的全部计划,对米娜和盘托出,获取她的信任。
顾骜也知道,身边的这两三个女人,他最近对米娜亏欠是最多的——自从去年秋天,去洛杉矶看完奥运会、一起在美国比翼同游了数月之后,自从入冬开始,顾骜跟米娜就天各一方。
虽然米娜也是肩负跟驻阿露军做亦白亦灰白酒进出口生意的重任,所以半年多没有闲暇,这一点不能怪顾骜。
可是自从邻国禁止伏特加生产的第一个冬天过去后,顾骜本该第一时间抽出功夫陪伴佳人的,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从三四月份一直拖到八月初,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
此刻小别胜新婚,自然有千言万语要重新澄清解释、彻底坦诚相见消除误会。
“现在……应该……相信……相信老公没骗你了吧。我这两个月摆出花天酒地的样子,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实际上,我在摩纳哥做了多少大事呢,在香江也埋了那么多长远的棋子,我哪有心思真搞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逢场作戏而已。”
顾骜花了很久,跟对方花前月下吟诗作对、啸傲风月谈古论今,把别来之情和发生的种种曲折,彻底说情。
有些事情,这世上,顾骜也就跟米娜可以彻底摊牌,跟韩婷么大约能说个九成,跟萧穗、叶纨充其量说七成、六成。
毕竟,叶纨虽然专业对口,却是外人,而且她眼里国家利益比朋友利益更重要。萧穗虽然是她的女人,可惜保密意识不够,也缺乏某些战线的实战经验。
而米娜到底是在国际关系研究室待过,又去中东当过一秘和商务参赞的人。
顾骜可以彻底、深入灵魂地摊牌,互相做到彻底真心赤诚,毫无掩饰。
米娜也是因为刚刚被温言软语安抚慰藉过了,所以心情略微舒缓了些:“这次……就算……勉强相信你了!你这家伙也有失算的时候呐,在香江找周惠敏李弱彤扮渣男,结果也有为了‘清纯玉女摇钱树’暂时不好下手的破事儿。
回了内地,我刚到的时候,就听说你跟任雨琴叙了两天旧,还以为她遭你毒手了,结果,呵呵,被人家文艺女青年的职业道德艺术操守挡在门外了。
你说你是不是蠢,明知道自己对熟悉的、有交情的女性朋友下不了利用完就甩的毒手,也不找几个能闭着眼不计后果辣手摧花的陌生姑娘逢场作戏,我要是你的敌人,在我眼里满眼都是穿帮拙劣的演技!”
看得出,米娜是被顾骜的生物学潜力表现所折服,真心相信他这些日子没有做实质性的坏事,这才彻底释怀的。
“你……你这话怎么倒像是教唆我下次如何更好的逢场作戏似的。”顾骜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愧疚感也更深。
“不是教你如何更好的逢场作戏!是教你如何更好的保护自己!毕竟大事要紧,轻重缓急我还是知道的。但你的心要在我这儿,我不许你对后来的女生跟对我一样真心!”米娜娇嗔着拧了顾骜两把,然后话锋一转,
“刚才,我看小莉也跟你说了任雨琴的情况,你将来准备怎么安排她呢?我看她是真的入戏太深,不能自拔了。
我也相信,她是真心想出世,不是为了等你,才打定这辈子不嫁人的决定的。可这样的脾气,就放回去大学里教一辈子书,也不见得好,太暮气了,带得学生也钻牛角尖。总要给她安排个更妥善的长久之计才好。”
米娜说这番话的时候,倒是很善良,充满了真心的悲天悯人。
她已经完全不把任雨琴当成潜在对手看了,只是觉得这样有坚持的人也挺可敬、同时可怜的。
虽然她追求和坚持的东西,在现代社会看来没有什么经济价值,不过,也算是一种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吧。
就像很多特型演员,一辈子只能演一个历史角色,但他们也是真心一辈子在揣摩这个角色。他们的敬业态度和艺术操守,也不比曰本人的工匠精神差。
顾骜想了想,用商量的口吻说:
“等明年拍完《红楼梦》,还是要先放小琴回姑苏大学教一两年书,过渡一下的。她毕竟是在大学里办了停薪留职出来拍戏的,这是一个姿态,表明她没打算一辈子当演员,拍戏只是她文学研究艺术人生的一个阶段,所以当然要有始有终,拍完再回去教教书。”
顾骜自己,当年办了停薪留职、由国家安排逼着他去乔治敦读博,而且是跟着基辛格教授读。
他毕业之后,虽然两三年过去了、期间还在美国经历了“雅达利大崩溃”、让顾骜的生意从小打小闹正式成长为跨国巨头。可顾骜还是有始有终,回国把股份都转给亲戚、回体制内服从国家安排,工作了大半年才走。
这才叫有始有终,不是“脚踩两只船、骑驴找马”,将来名声做大之后,这些都是能写进历史书的信用闪光点。
所以他自然也希望身边的人都是有始有终,人以群分。
对于这一点,米娜也挺赞同,当下听了便下意识的点点头:“那然后呢?”
顾骜略微思索沉吟了一会儿:“然后么,我觉得她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事情做,愿意跟着我干,我就安排她去‘蚂蚁森林’环保基金会当个形象大使什么的,做点慈善环保方面的象征性公益工作。她自己想继续研究文学、讴歌点什么,也可以继续在生活中发掘嘛。
小琴这人,做生意是不行的,她就是象牙塔里堆出来的人,念完书还留校,这是典型的不想接受外部社会的价值观变迁,把自己封闭起来。
这种人呢,让她去去大西北,或者南国海疆,那些还没被‘经济发展’这个主流思想侵蚀的地方。那里还有很多为了祖国、不计个人得失的高尚者,说不定还能缓解一下她的钻牛角尖呢。诗和远方,总是最不功利的嘛。”
顾骜这番话说得很有情怀,连米娜都忍不住悠然神往起来了。
“如果能那样,她这辈子也算是得其所哉,人尽其才了。唉,咱都是劳碌命,只能做俗人,还吃力不讨好,真羡慕啊。”米娜叹了口气,居然眼圈都红了。
“但是你有我啊,我可是说过要疼你一辈子的。”
顾骜忍不住又抚慰了一番,很快让米娜忘记了伤春悲秋。
毕竟,之前顾骜在香江那阵子,都只是占了些无伤大雅的逢场作戏便宜,并未真的放纵。而韩婷的年纪,细细算来也38岁了,很多时候跟顾骜已经化作了纯粹的师生亲情,并不过分索取。
所以,顾骜还是挺养精蓄锐的,回到钱塘后,只是叙些学生年代的纯洁友谊,所以此刻自然能拿出数度的十足坦诚。
……
又是整整两个小时之后,米娜香汗淋漓,娇踹薇薇,释怀了一切离别时的纠结,彻底做到了向前看。
“我这次来钱塘,可不仅仅是陪你!我也有自己的事业的!”米娜一骨碌稍稍翻了个身,以手支颐,小傲娇地宣言。
“是么?说说呗?”顾骜凑趣地捧哏。
米娜剜了他一眼:“哼,一看你就不关心我的生意——好像天下只有你的生意是大生意,我这点生意就是只赚钱、没技术含量的小生意。卖酒卖饮料,在你眼里肯定很看不上吧。”
顾骜连忙安慰:“哪有,生意没有高低之分,赚钱的、有护城河壁垒的就是好生意。可口可乐也有自己的壁垒,所以巴菲特买它那么多股票。”
听顾骜这么说,米娜的情绪略好了一些,颇带着几分对自己男人炫耀求赞的情绪,软语温言地说:
“知不知道,我最近干了一件大事——我觉得,红牛这个牌子,只适合要特别补充生物碱、抗疲劳的时候喝,未成年人又喝不了,作为运动潮人的品牌,局限还是大了点。
所以,家里的酒厂盈余利润多了之后,我就一直想考察一个外国的、能够跟红牛功能定位互补的运动饮料牌子,收购下来,作为子品牌一起做。
从去年冬天,我就在考察找机会了,前阵子,刚刚委托了你在美国的投资界朋友帮忙,买下了一个美国的运动饮料牌子,叫佳得乐,也不算很贵,三千来万美金吧,就连公司带品牌,从知识产权到固定资产都买断了。
这家公司经营状况不是很好,前几年刚被桂格麦片收购过一轮,绝大多数股份都不在创始团队手上,所以要易主私有化还是挺容易的。
我亲自试着喝过好多次了,这种果汁又补充电解质又不一定要高强度疲劳才能喝、小孩子也能喝。这样一来,跟红牛互补一下,不能喝红牛的人群和情况,就喝佳得乐作为补充。这两个子品牌高低配联营,在运动/功能饮料方面就补全了。年轻人、爱运动、爱时尚新潮前卫,这几个标签的消费者都能一网打尽……你说我聪不聪明?为什么不赞我?”
米娜越说越兴奋,显然是她对自己的家族生意也确实开始走心起来了,并不是几年前那种赚点小钱就兴奋的小姑娘心态。
只能说,人随着年龄和阅历的成熟,肯定是会变化的,野心也是会变的。
顾骜很是诧异:“那还真是大手笔……值得刮目相看呢。不过,那可是三千多万美金的全资收购,你哪来的那么多钱?相比于你的眼光、考察和能力,我更感兴趣你的资金来源。”
米娜骄傲地一笑:“我可是做了整整一个冬天的阿富汗露西亚驻军的白酒生意,还是露西亚全国禁酿伏特加的大环境。咱家的酒厂扩产后一年接近20万吨的产能,一大半都往关外卖了。就算国家股和其他势力要占走大部分利益,我只拿一小半——但你觉得这一小半,还凑不够区区几千万的外汇么?
我这次来钱塘,就是想视察一下红牛生产基地运营得怎么样,适不适合在这里继续圈地扩产,把佳得乐的新生产工厂也设在这儿。”
顾骜愕然。
按照一瓶酒几个卢布的毛利、超过十个卢布的创汇额,一吨就是一万多卢布的创汇、数千卢布纯利。十万吨白酒……那就是十亿卢布量级的总创汇额,数亿卢布的利润。国资和不可描述资本拿走大头,那也起码截流下上亿卢布。
只是邻国禁酒后的第一个冬天,靠着在中东当商务参赞积攒下的人脉关系、以及哈萨克周边的铺货渠道网络,米娜居然就捞了这么大一笔,鸟枪换炮了。
米娜自己赚钱的能力,已经悄然从一年几百万美元的量级,上升到了几千万美元的量级。已经从顾骜的千分之几,追赶到了百分之几。
当然了,米娜最初的原始积累,包括她当初能去国际关系研究室、能出国起步就当一秘、并且一年就升参赞,那些功劳还是顾骜用远见卓识帮她捞的,从这个意义上说,米娜也不算太逆天,只是顾骜帮她铺平了原始积累后,她自己一步一个脚印扎实地把雪球滚大了。
有些关系,不得不重新审慎梳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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