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香江的萧穗,被眼前的场景迷得眼花缭乱,不知所措。
那一堆堆的英文牌子,她全部都念得出来,但一个都不认识。
白逛了整整两个小时,顾骜体力这么好的人腿都走酸了,平时看上去娇弱、最近又没休息够的萧穗却是精神得很。
果然女人一逛街就是另外一种生物了,尤其是没来过香江的女人,第一次逛简直狂热。
连各个专柜的女店员都有点嫌弃,她才放弃了,茫然地问顾骜:“想找个轻熟女气质点的牌子,不要小姑娘,买啥好呢?”
顾骜也是很抓瞎,老子前世是直男啊,而且合着你俩小时就瞎看白逛浪费时间呢?能不能目标感强烈一些?
不管怎么说,问题还是得回答。
顾骜绞尽脑汁回忆:貌似前世偶尔接触的那几个很能来事的少-妇轻熟-女同事,都喜欢巴宝莉?
好像是因为巴宝莉的香水香型,一闻就是“性经历丰富”的代名词。
而且这个牌子相对而言也不太贵。
“巴宝莉?”他试探着建议,“不过我只知道牌子,具体喜欢什么款式,你自己搞定。”
“巴宝莉啊……好像确实挺贴切的,又不太贵,还是英伦风的牌子,到邵爵士那种老派香江贵人府上作客,还是这个最好了。”萧穗稍微脑子里过了一下,就觉得顾骜的挑选果然挺贴切。
她自己本来也已经把这牌子作为重点备选了。
真要是搞个比较标新立异的法国意大利牌子,说不定又贵还不讨好。
萧穗重新走进巴宝莉的专柜,而那俩半小时前已经接待过她挺久的女店员,显然不耐烦了。
萧穗不会说粤语,也没有港普的口音,身上的旗袍虽然档次还行,已经是家里精挑细选的,但毕竟款式很老。林林总总,都能看出她是个内地来的。
要不是她身边那个帅哥一身考究的法式西装,说不定女店员都要轰人了。
“我要试一下这套圈领裸肩的晚礼服,还有那件配套的风衣。”
萧穗犹豫半晌,指着一套会裸露出肩膀和一小半背部、但胸口有圈领带子护住的礼服。这个款式可以充分彰显肌肤的雪白细腻,入戏,裸露程度又是她比较容易接受的。
而出门的时候,把配套的风衣一罩,哪怕只是敞着披,也能把背部和肩膀挡住;正面光依靠里面的礼服,就能遮得严严实实。所以不想被人看的时候,可以确保完全不被看。
毕竟巴宝莉家这种熟-女风的牌子,其他礼服不是露沟就是吊带,以内地人的审美实在太超前,接受不能。而且露沟吊带的晚礼服,更多是为了卖弄项链,萧穗也没什么好项链,更不希望顾骜多破费超支。
“小姐,这件和你刚才试过的吊带差不多的。”女店员有些不乐意。
不过在顾骜的力挺下,女店员还是去拿了。
顾骜也懒得跟小市民面前装逼,很克制地又等了一个半小时,由萧穗挑完了全身行头,还买了两瓶巴宝莉家的香水,总算齐活儿。
萧穗心很细,她试了巴宝莉的香型,确实非常熟-女,可以让她的伪装更加逼真,掩盖掉处女清香的破绽。
临走,顾骜也是为了对方好,善意地教女店员做人:“小姐,你不觉得看女客有钱没钱来决定服务态度,很傻么?只要够漂亮,你何来的自信认为没人帮她买单?”
靠堆砌化妆品堆到七分的女店员羞惭而退。
……
次日夜,太平半山邵府。
一场例行的夜宴舞会。
宴会主人正是年高德劭的邵一夫爵士,宴请了港督麦理浩,还有一堆同属明州帮的富豪,如船王包玉钢。
邵爵士、包玉钢等五六个顶级大亨,都是解放前祖籍明州、年轻时在沪江经商的,抗战爆发后沪江沦陷于日寇之后,才辗转移民到香江。所以这一撮富商在香江也会自成一派,与其他如李地产的潮-汕帮各有体系。
宴请的事由,是麦督前一阵子刚刚去了内地的京城,觐见到了伟人,也探到了中方的口风。
所以回来之后,一大堆身家百亿的富豪,都需要从总督那儿了解将来各个领域的投资风险、哪些东西十八年后还能碰,哪些比较不该碰。
麦督也就几乎每周都有富商宴请。上周是潮帮,这周是明帮。
1979年的香江有钱人,对内地的态度是分层的。
中产阶级和小富豪们,普遍是看不起居多。尤其是那些只靠本港生意赚钱、开不起内地厂子、也不可能从开放中分到红利的人,内地政策再好关他们屁事。
而顶层的富商,因为已经知道97后新界是肯定逃不过回归了,所以开始有条件地亲善说得上话的内地来客,绝对不会像某些小说里那样嚣张不鸟内地招商引资官员。
再说了,正如很多顶级富豪,是不屑于在穷人面前装逼的,那是暴发户干的事情。他们只在次一级的富豪面前装逼,而平时则非常彬彬有礼。
这种态度的分化,也不能全怪香江人,而是全世界都这样:赤贫和顶级富豪希望国际化和跨区竞争更惨烈一些,而中产阶级不喜欢。
毕竟越开放的世界,对顶级富豪意味着“可以把开支转移到成本更低的地方”;
对赤贫者意味着“至少能找到一份混口饭吃的工作”;
而对中产阶级则意味着“我好不容易有了一技之长可以卖-身卖得贵一点,结果要跟更穷地区卖-身价开得更低的人竞争”。
全球化的进程,一言以蔽之就是顶级富豪联合赤贫屠中产分田地的歌命进程,把中产阶级的议价空间压掉100块后,拿出其中几十块分给赤贫,剩下的富豪自己收下。
顾骜带着萧穗,乘着一辆从林国栋那儿弄来的车,一路转悠着上了半山。车子只是宾士,算不上多高档,却也是林氏事务所配的最好的了。
晚宴的邀请函,顾骜也是费了不少手脚关系,才弄到的。具体用了他手头的影视版权公司,以及汉乐电子的名义。
虽然这两家公司目前账面利润都只有几十万美元级别,跟今晚有资格到会的最底层富商,也差了一两个数量级。但顾骜有把影视弄回内地的特权,又有曰本电子市场的先驱名声,多少也能让人高看一眼。
有些事情,圈子里的人都是你懂的。
“顾先生和萧小姐是吧?里面请。”门口的女侍非常礼貌,给顾骜指了鸡尾酒会厅的位置。
顾骜搂着萧穗,自然而然地进场了。
萧穗有些紧张,没见过这么高档的场面。她只能靠得更紧一些,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被阔少包起来的女性媒体人。
别说,这样的女伴儿,在酒会上还是不少的,很多都是TVB的二线女明星,到了这里却像鹌鹑一样安静。
“别紧张,先拿两杯香槟,慢慢把人认全了。”顾骜安慰了萧穗一句,然后从一个托盘子的侍生那里拿了酒,分给小姐姐一杯。
顾骜有外交学院的训练,这两年认人的本事非常见长,完全不用跟其他来交朋友混脸熟的商人那般、通过交换名片才能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正如大使馆的外交酒会上,基本上没人相互介绍。
全香江排名前100的富豪,照片长啥样顾骜都印在脑子里了,出来之前国内就给他培训过。他完全可以跟007电影上的詹姆斯邦德那样自来熟,不要名片就直接过去拥抱、然后喊出对方的名字、喜好。
并且搂着对方的肩膀,凑到耳朵边加一句“呦,今天怎么没带XXX来呀”的话,瞬间拉近距离。
这种套话路数只要一使出来,哪怕对方没有经过训练、完全不认识你,那也是只能假装跟你很熟,然后聊几句,并且真心觉得“莫非我上次交换名片的人太多了,所以记不清自己认得这人?”。
否则说不定顾骜稍微嚷大声一点,就后院起火了。
仅仅花了不到15分钟,顾骜就像交际花一样认识了一大半的人。相反是本该扮演真.交际花角色的萧穗一脸懵逼,什么忙都没帮上,只是作为调侃素材让人品头论足了一番。
“没想到你认识新朋友这么厉害,我还以为你跟男人交朋友跟与女人交朋友一样笨拙呢。”好不容易空了下来,萧穗长叹了一声。
“开玩笑,我外交学院的,要是认识新人还要靠中间人介绍,我还混个屁啊。”顾骜口干舌燥,一口把剩下的香槟喝完,“我平时不这么干,是因为太费脑了,要提前做很多准备功课。工作已经这么累了,谁还耐烦下班了再拿工作技能讨好女生。”
萧穗一阵无语:还真是个工作狂啊,对工作的认真态度,已经超过了本能自然**……
喝完酒提提神,顾骜重新投入到了鹰隼一样的暗中观察。
他已经把今晚的明州帮富商认全了,只差一个插话进去搭讪具体业务的机会。
跟无用之人喝酒闲聊了整整40分钟,他不经意略过正在与邵爵士聊天的包船王身边五步时,终于听到了几句不甘的感慨对白:
“包子,你说这给内地做慈善,到底讨不讨好?如今上面对我们港资这么友善,我是有心回去捐学校捐医院,摸不着门路啊。你上次回沪江,跟彭市长谈的事儿,听说有转机?”
“六哥,这事儿我也看不明白,按说都是一分钱不要白送的,上回彭市长还跟我忸忸怩怩,但偏偏又约我下个月可以再聊一次,真是想捐钱结善都防着我们。”包船王无奈叹息。
顾骜趁机自来熟地过去搭讪:“呦,这不是包老板么,您谈的应该是捐资4000万在沪江建设国营外事饭店的事儿吧?您放心,彭市长绝对不是把您推出去,当时只是想等7月份邓大人来沪江避暑时,当面请示。
邓大人当时就表态了,这一块可以开放。还让市旅游局的梁局长半年内先把414开放商用,总结经验后再接受外资捐助。这也是希望更好地用好您的爱国之心,免得规划上浪费么。”
他开口就是中央政策、决策内情,还真把包船王给唬住了,连一旁的邵爵士也有些狐疑。
“这位小……同志?你是内地来的?”
“沪江香江两头跑,做点小生意。两位都是大人物,可能没听过汉乐电子,顾骜。”顾骜不卑不亢地自我介绍。
包船王并不关心文娱界,所以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公司。
顾骜的游戏机公司,毕竟在曰本才刚刚卖出400台。
而在香江,更是只在出访前弄了第一家试点的游戏厅,只有20台机位,纯粹是为了在年轻人当中博取一个曝光率,压根儿没指望赚钱。具体一切顾骜都托给林国栋,找了个帮会社团的人帮忙运营,设备款回收后再交点份子钱就行了,剩下都归帮会。
邵爵士因为产业都在娱乐业上,想了很久终于记起江湖上好像真有这么一号新人。
“听顾少的口音,北方味儿不重,你是沪江人?”邵爵士眯缝着眼睛问,他的国语还是很标准的,毕竟30几岁才来的香江,少年时就养成了吴语的口音。
“在沪江有些生意而已,我祖籍是钱塘的。”
“呦,后生可畏啊,咱还算吴越老乡了,我跟包子都是明州的,你应该知道。”邵爵士不失礼数地笑笑,不过也没人会把富豪的客气当真。
倒是包船王,因为刚才的话题与他的事业有关,忍不住追问:“顾少,在内地这种环境,你都能一年之内快速崛起,莫非是有点门路?听你对彭市长梁局长都很熟的样子?414的事儿,是怎么个故事,你倒不妨说道说道。
我跟你实话说了吧,半年前放开了蛇口之后,我就想回内地看看,尤其是从小打拼的沪江。但如今的沪江那是真的破,一间能住人的酒店都没有。
我拿了4000万想白送给市政府、捐建一个产权归国家的顶级酒店,就图个我回沪江时有个地方睡、住得舒坦。就这,彭市长都嫌钱烫手不敢拿,好像会犯错误,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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