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 黄忠决断,初见田丰(感谢走过@痕迹大大的打赏!)

  寒风拂过林梢,摇曳着干枯的树枝吱吱作响,一片透亮的洁白自空中飘摇而下,快要回归大地母亲冰冷的怀抱时,被一只突然出现的雄厚大手接住。洁白,化为了一丝晶莹,依附在那老茧之上,水滴迅速在纹路中散开,如同一条缩小了无数倍的江河一般。

  “下雪了!”,一道雄浑的,属于大手主人的声音响起,低沉,但却厚重,似乎承载着岁月的沧桑和生命的沉淀。

  像是回应这道声音一般,天空中,快速飘起了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而来,片刻之间,便盖住了大地,也盖住了这个时代的悲怆。

  “也不知,长生现今如何?”,声音再次响起,其中,多了些许幸福、牵挂,以及庆幸,说话的,是一个中年汉子,酷寒的天气,他却只穿了一件麻布衣,壮硕的身形,犹如草原上最雄壮的雄狮,不需要开口,不需要嘶吼,仅仅一站,便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无双霸气。这是只有已经彻底成长起来的无双猛将才有的气势。

  而此时,这股气势,只属于这个人,黄忠,黄汉升。

  “将军,这雪下的真不是时候,可能会影响我军补给,我军中粮草,只够七日之用了!”,黄忠身后,一名亲兵模样士卒上前一步,轻声道。

  “七日?”,黄忠面不改色,目光穷极苍茫天际,话语虽轻,但却蕴含着一股坚定不移的霸气和信心,“足够了,七日之内,必破晋阳!”。

  亲兵不再言语,双眸之中,也透露着无与伦比的自信,将军说能做到,便能做到!这是一路而来,所向披靡而逐渐积蓄而成的自信。

  雪白了发冠,湿了肩膀,即使黄忠变态体质,也感到一丝丝微冷,于是,他又看了一眼苍莽的天际之间,想象雪中有一张儿子黄叙的脸,让他给自己一丝温暖,然后准备回营。风雪中,自然无黄叙的面庞,但黄忠却隐约看见,似乎有一匹骏马,自风雪中疾驰而来。

  裴元绍用手紧了紧身上的虎皮大衣,将帽子整个扣在脑袋上,身体紧紧趴在马脖子上,给自己取暖,“这等鬼天气,眼看就要到了,竟然下起了雪!”。

  周仓去的是常山,而裴元绍来的,是太原,距离遥远,天气冷冽,着实令裴元绍受了不少罪,此时,他的脸都已经冻裂,要不是幽州军中,都有羊毛衣和羽绒服御寒,裴元绍又披了一件虎皮大衣,即使冻不死,也要冻坏身上的零部件。一路之上,马不停蹄,整整奔波了三天两夜,方艰险重重的来到太原,黄忠大营。

  视线之中,最初的一个小点逐渐放大,一个人紧紧的趴在马脖子上,雪落在身上,化了,风吹了,冻在了衣服上,让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奔跑在风雪中的艺术品。此时,黄忠亲卫也发现了裴元绍,上前一步,大喊道,“来者何人?”。

  声音通过风声,快速传递到裴元绍耳中,裴元绍嘴唇干裂,抬头张口欲言,但风雪太大,马速太快,让他只是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黄忠眼尖,看清了裴元绍的脸,立即对亲兵吩咐道,“快!来者乃公子身边护卫,背剑将裴元绍!”,说完未等亲卫反应,便亲自奔出,迎接裴元绍。

  亲兵牵住马,黄忠亲自拥住自马上滚落的裴元绍,裴元绍抬头苦笑一声,“汉升将军,我终到此处也!”,黄忠见裴元绍无事,心中石头落地,哈哈大笑一声,拥着裴元绍进入了大营中。

  大营之中,裴元绍换下一身衣服,裹着虎皮大衣靠在火盆旁边取暖,黄忠将一份书信摊开在案桌上,细细拜读,眉宇之间,逐渐挤成一团,面上露出纠结之情,良久之后,方才对裴元绍问道,“元绍,除此之外,公子可有其他交代?”

  “无其他交代!”,裴元绍细细想来,确定道,“公子只与我七星宝剑,以证身份,外加此书信一封,并无其他交代!”

  黄忠眉头锁的更紧,双手放在案上,握的吱吱作响,可以看出内心十分纠结,良久之后,方将拳头一松,手掌摊开重重按在案桌上,目光中透露出一股坚定,毅然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恕某初次带兵,便违背将令也!”

  “汉升将军你要作何?”,听闻黄忠此言,裴元绍也顾不得烤火,腾一下站起,目光紧紧锁定黄忠。

  “现今晋阳城中,兵少将寡,城中守将又与太守不和,日前送来降书,待得攻城之日,便献了城门,此等良机,着实不可错过!若非今朝大雪,早在城中多时也!奈何公子来书,命我就地安营,莫再进军!”

  “将军意欲如何?”,裴元绍非周仓,脑袋较为灵活,又听从公孙续意见,识字读书,有些见识,从黄忠言语之间,隐隐猜到黄忠想法。

  “攻取晋阳!”,黄忠目中精光爆射,起身重重在案桌上一按,压得案桌吱吱作响,似要散架一般。

  “公子,请!”,高邑城中,公孙续所扮作的黄脸青年在一青年儒士的带领下,踏进了一间民院之中。“此处,便是田元皓所居之所!”

  “倒如其性格一般,简单直接,无甚是非!”,院落之中,无花无树,无水无鱼,简单整洁一院落,一条青石小路直通大门,小路中间,分出岔路,通向一红木小亭,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亭中,置一石桌,配有四个长石椅,此时,一国字脸儒士正垂手立于亭前,听到公孙续所言,不冷不热哈哈一笑,“公子若觉简陋,自可返回!”

  “哈哈哈!”,公孙续似乎未曾听出对方嘲讽之言,举步向小亭行去,而公孙续身后青年,却不断朝那人使眼色,只是那人视若未见,依旧立于小亭之前,似笑非笑看着公孙续。

  “先生所言差异,在下志不在钱物,意不在荣华,何来简陋之言?况先生高雅之士,久居于此尚不觉简陋,在下不过一粗鄙之人,有何资格妄加评论?”

  “久闻公子嘴利善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公孙续微微一笑,毫不在意,三国时期,这些顶级谋士都有特立独行的性格,若得不到他们的认可,断不会为你出谋划策。如历史上荀彧、郭嘉先辅袁绍,不为其谋,后投曹操;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法正事刘璋,平平无奇。所以,田丰不论如何,公孙续都不会在意。

  “嘴利,因腹有经纶,胸有文墨;善辩,因言语在理,行事在实!况今日在下前来,特为拜访先生,而非来与先生唇枪舌剑!”,公孙续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田丰,调笑道,“若在下真想胜过先生,自当舞枪弄棒,以武较量,否则,岂不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非明智之举也!”

  “既如此,若公子不嫌,可入小亭一坐,你我等把酒言欢,岂不更好?”,田丰目中含笑,伸手做出邀请状。

  公孙续也不谦让,进入亭中,直接坐在主位,然后伸手指向对面,“元皓先生请坐!”

  田丰见状,面露不悦,凝视公孙续道,“公子反客为主,是否不妥?”

  “哈哈哈!”,公孙续仰天大笑,似乎听到最好笑的话一般,“远来是客,元皓先生既未出门相迎,又未迎客入屋,只在这小亭之中招待在下,既无好宴,也无好茶,只备酒水一壶,元皓先生可莫言子泰未曾与先生言及,在下滴酒不沾!既然先生未与在下持主客之道,在下又何必拘泥于礼数,先生说是与不是?”

  “莫非公子假面示人,便是礼数不成?”

  “非常时刻,行非常之事,莫非先生还让我以本来面目,在这高邑城中招摇过市不成?若真如此,先生可故意刁难与我,非君子所为也!”

  田丰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目光之中也流露出揶揄之色,但仍微微昂首,生硬道,“丰家徒四壁,无宴无茶,只有这浊酒一壶,公子喝与不喝,还请自便!”,说完,硬着头皮坐在公孙续对面,旁侧田畴见此,不由轻笑出声,但在田丰瞥了一眼之后,强行忍住。

  酒,自然无人喝,但话,却要继续说。

  “元皓先生,续常闻先生天姿朅杰,权略多奇,不知对于如今冀州之局势,有何看法?”

  田丰将手交叉放于丹田之前,面色平静道,“公子何须明知故问,今冀州外有公孙、袁氏强敌,内也人心涣散,已然必败之局也!”

  “前日续与无双、儁乂将军相遇,攀谈之间,续曾提议,冀州可外联黑山张燕、上党张扬,此二人皆不愿袁绍入主冀州,必会发兵相助,若如此,合三家之力,可胜袁氏、公孙联军乎?”

  田丰眼中闪过一道诧异之色,皱眉思索片刻之后,继续道,“丰虽不知公子为何有此建议,反助他人,但丰依旧认为,冀州无救矣!”

  “哦?为何?”

  “袁绍虽居于渤海,但兵精粮足,武有颜良高览淳于琼等世之虎将,谋有许攸郭图逢纪多谋之士,非此三人可比也!况黑山张燕为贼,勇而无谋,上党张扬亦不过碌碌之辈,若三家齐心,或可与袁绍一战,奈何三家可齐心乎?故以丰之见,即使三家联合,以不过苟延残喘耳!”

  “先生高见!”,公孙续赞叹一声,遂又与田丰探讨起天下之事和治世之道,田畴也参与其中,三人相谈甚欢,公孙续越来越赞赏田丰,而田丰,也越来越心惊公孙续的才学和超凡见解,开始打心里为自己日后的幽州生涯而高兴。

  士为知己者死,田丰此时,方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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