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潇潇,吹起天地间苍苍莽莽。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偶尔自空中飞过一两只飞鸟,也会突然惊叫一声,慌忙扇动着翅膀,迅速飞离,似乎下方是刀山火海一般。
一荒山之上,一少年骑一匹雄骏黄马,不紧不慢行走在寒风之中,向着山顶爬去。少年嘴角微扬,牵扯出一道迷人的微笑,手持马缰,昂首挺胸,器宇轩昂。一双精光熠熠的星目,缓缓扫过四周山林,不言不语。
在少年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两匹黑马,左侧马上,坐着一黑脸大汉,手中提着一杆金色长枪,腰间,挎着一柄黑色大刀;右侧马上,坐着一黄脸汉子,手上提着一杆黑色长枪,身后,背着一把宝剑,一看就非凡品。
这少年,正是刚到平棘的公孙续,身后跟着的,则是他的持枪将周仓和背剑将裴元绍。刚到平棘,虽然已经提前得知袁绍、公孙瓒已在平棘城外安营扎寨,但公孙续还是未先见二人,而是到城外这处地势最高的荒山上,观察地形。
这个时代,冬季远比后世要寒冷的多,伫立山巅,面迎寒风,即使以公孙续的变态体质,也身感寒冷,不得不披上一件狐皮大衣。骑着金狮,伫立山巅之上,看着荒郊之中绵延十数里而不绝的联军大营,公孙续心中豪气万丈。
放眼放去,平棘城外,荒郊之中,旌旗敝空,联营绵延。处处可见矛戟耸立,寒光叠叠;时时都有兵马驰骋往来,金戈之声不断。无形却又沉重的铁血煞气自空中弥漫开来,让空气似乎都有所凝滞。
联营自一田野处分割为两边,一边飘扬着“公孙”“镇北将军”“白马义从”等公孙续熟悉无比的幽州大旗,一边飞舞着“袁”“渤海太守”“颜”等渤海大旗。
幽州大营皆背田野而立,大营之外,处处可见尖锐的拒马桩,井然有序。营帐周围,皆由穿梭往来的巡逻兵,每两队交错之间,无丝毫缝隙。大帐连绵之间,隐成阵势,东西南北之间,皆可相互接应,大帐与大帐之间,又保持合理距离,即使遭遇火攻,也可及时反映。
见幽州大营如此,公孙续暗暗点头,此等安营之法,必然有郭嘉的谋划。
而再观袁绍大营,或在田野之中,或在田野之外,大营两两相依,紧密而排。营地门前,密密麻麻的拒马桩整齐放置,颇为规律,营地之内,巡逻士兵交替巡逻,只是间隔时间比较长。
见此,公孙续暗暗摇头,袁绍袁本初,非兵者大家,不比曹操;而手下大将,颜良有勇无谋,淳于琼嗜酒如命,郭援、蒋奇等皆碌碌无为之辈,唯一将才高览,却不受袁绍喜爱。麾下谋士,许攸、郭图、逢纪等人虽有谋略,却不懂行军布阵,彼此之间又勾心斗角,拉帮结派。这等阵容,与一般诸侯,还可凭借将之勇,兵之广而胜,但若遇强敌,胜算实在微小。
公孙续在荒山之上停留了约半个时辰之后,方才下山回营,接下来,就是他与历史上的河北霸主袁绍的再见之时。
平棘城外,公孙、袁联军袁军中军大帐之中,袁绍高坐主位,身披战袍,手扶宝剑,俊朗面庞之上,略带有些许愠色,目光深处,也隐隐藏有星星寒光。袁绍举目遥望大帐之外,注目片刻之后,收回目光,看向左侧公孙瓒,语气之中略带不满,“公孙将军,贵公子如此延误军机,是为何意?”。
公孙瓒慌张低头,拱手辩解,“袁公莫怪,想必是小儿途中耽搁,故而晚到!”,袁绍看着俯首低眉的公孙瓒,眼睛深处闪过一丝不屑,但面上,却故作恼怒般轻哼一声,“哼!莫不是贵公子瞧不起某家乎?!”
“哼!”,袁绍右手下,颜良按剑冷视公孙瓒,也冷哼一声。公孙瓒闻之,浑身轻颤一下,头颅又低下三分,袁绍见此,眼中不屑之光更盛,颜良面上,也浮起鄙夷之色,只是,二人皆未察觉,低头的公孙瓒眼中,一丝羞恼之色一闪而逝,复又恢复正常。“哼,待得我儿兴兵之日,定叫尔等匹夫死无葬身之地!”。
公孙瓒下首,郭嘉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似乎对一切皆视而不见,邹丹、单经、侯勇等诸将,也面不改色,稳稳坐着。
“哼,瞧不起你又如何?你袁本初文不能提笔,武不能御马,若无袁氏四世三公,好大祖荫庇护,似你这等碌碌无为之辈,何德何能,竟妄想拥河北之地!”,营帐外,公孙续听得袁绍如此言语,心中大喜天赐良机,冷哼一声,直入帐中,怒目而视上首袁绍,冷声呵斥,“今我父降你,不代表我也降你,我今日将话放在这里,但我一日在幽州,你就休想不费一兵一卒,轻得幽州!”
袁绍目呲欲裂,心中怒火熊熊燃起,直冲颅顶,灼灼双目,血红狰狞,凝视着公孙续,似要用目光将公孙续杀掉一般,呼喊一声,“小儿猖狂!”,沧浪一声拔出腰间宝剑,长身而起,剑指公孙续。
见袁绍如此,公孙续嘴角拉扯出一道嘲讽,毫不畏惧的逼视袁绍,不屑道,“怎么?莫非你想与我决斗不成?”。
袁绍听闻公孙续嗤笑言语,恍然间回想起虎牢关时公孙续鏖战吕布的场景,不由心生惬意,气势先弱三分,只能恼羞成怒,怒视公孙续,哑口无言。
袁绍右首下,颜良见袁绍心生惬意,主辱臣死,顿时火冒三丈,怒喊一声,“无知小儿,莫要猖狂,认得琅琊颜良乎?”,也拔出宝剑,遥指公孙续,剑尖寒光闪烁,如毒蛇吐信一般,令人不敢轻视。
“仓朗朗”,一阵拔剑声响起,颜良之下,郭援、蒋奇、淳于琼等纷纷拔出宝剑,高览慢了一拍,但也心中暗叹一声,跟着拔出宝剑。而公孙续身后,周仓、裴元绍、文丑、严纲等也纷纷拔出宝剑,顿时,大帐之中,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极点。
“混账!”,之前颔首低眉的公孙瓒心中暗笑一声后,猛然间抬起头,装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羞恼之色,朝公孙续怒声大喊,“逆子!逆子!我如今尚在,你便如此,日后岂不要犯上作乱?”
公孙瓒说着,似乎气极,抓起案上杯盏,用力朝公孙续掷来,公孙续扭头躲过飞来杯盏,但却被溅了一身酒水,公孙瓒怒喊一声,用力一指帐外,“逆子!逆子!滚!给我滚!”。
“哼!”,公孙续冷哼一声,又冷笑瞪了袁绍一眼,转身走出帐外,自回营中。
“袁公莫怪!袁公莫怪!”,公孙续刚走,公孙瓒便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拱手到地,颤声给袁绍赔罪,“小儿无知,还望袁公莫怪,我幽州诚心投奔袁公,还望袁公大人不记小人过,莫与小儿一般见识!”
“哼!”袁绍只用力握着手中宝剑,手背青筋暴突,冷面寒霜,凝视帐外,一言不发,反倒是颜良,归剑还鞘,冷视公孙瓒,重重哼了一声,公孙瓒闻声,浑身一颤,身子更低,惶恐道,“袁公放心,瓒此次回幽州,必将小儿禁足,从此以后,不让其出府中半步!”
袁绍收回目光,默然扫了一眼低眉顺首,一副贪生怕死模样的公孙瓒,用力摆手,带众将离开大帐。公孙瓒一直弓着身子,目光顺着袁绍脚尖移动,直到袁绍离开大帐之后,方与郭嘉相视一眼,眼中笑意盎然。郭嘉微微颔首,几不可查。
“回营!给我将那逆子抓起来!”,公孙瓒怒喊一声,也带人离开营帐,毕竟,这是袁军大帐,袁绍已经离去,他留此无意。
大帐不远处一帐中,袁绍与众将重新相聚,而帐口许攸,从缝隙处见公孙瓒怒气冲冲离开之后,方回自己座位坐好。
“方才之事,诸公有何想法?”,袁绍坐于主位,怒气依旧未消,但其还是极力压制,环视众人道。
“无知小儿,自大猖狂,若沙场相遇,某必斩其头颅!”,颜良寒声道,众人皆低眉不语,尤其参与讨董之战的众人,心中更是暗暗非议,以颜良武艺,若真与公孙续相遇,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至少,众人不看好颜良。
袁绍对此也心知肚明,但不想打击颜良信心,便转移话题,对许攸道,“子远,你方才窥视公孙瓒离去,有何高见?”,颜良见众人不信自己言语,正要发作,但袁绍说话,只能作罢,负气闷坐席上。
许攸悠然站起,眉宇间信心百倍,对袁绍微微一拱手,抖了抖衣袖道,“主公,依攸之见,方才公孙伯珪言行举止,并非真心投奔主公,只是惧于主公威望,恐受不住幽州,虚与委蛇罢了!”
“哦?”,袁绍目露疑色,歪头看向许攸,“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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